陈家元夕

我心似火,无限热爱。

【佣占】远航之日

      ——“投身于时代的风暴,那是我们光荣的命运。”


☆ 谨以此文,纪念我与大家的航行。我永远热爱这片海洋。

☆ 水手长佣x航海长先

☆ 个人情绪色彩浓烈,因此感情>技巧。表达与纪念就是我写下《远航之日》时的愿望

☆ 欢迎食用,感谢喜欢






  “纳维!不要再剔鱼了,你去帮老乔翰装箱!”

  我赶忙站起身,跑到老乔翰那边去。接过他的鱼筐时我最后向身后看了一眼,少了我的流水线更加畅通无阻,活蹦乱跳的鲜鱼被操刀手麻利地开膛破肚,挖出内脏,再扔给第二个人剜掉腮部,接着最后一人迅速把处理完毕的鱼放进水里搅动两下,一条条鲜活的鱼在他们手中蹦蹦跳跳地跃进鱼筐,不像杀死活鱼,倒像死鱼变活。

  “卖力点,跟你哥学学。”老乔翰拍了我一掌,我勉强地冲他笑笑,和他一起把鱼一筐筐地送上拉车。他虽然五十出头,但依旧魁梧有力,粗糙的、肮脏的手掌,一条铁锻造的手臂和身上咸腥的潮湿气味都在警告着人们不要小瞧这个跟大海拼搏了半辈子的老水手。哪怕乔翰现在只剩一条胳膊,这种体力活儿对他而言也并非难事,我似乎每次都只是象征性地帮他扶一下,因为如果我在筐子上使劲儿,不仅跟不上他的速度,反而还会被他的这股推力带得打个趔趄。我现在更像个摆设了。

  我不说话。两年前,老乔翰在与风浪的搏斗中失去了一只手臂,被迫下了他心爱的船,去港口打杂工。这对水手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因此他总是好为人师,以和我们这些剔鱼的、系缆的杂碎们划清界限;他一边不屑于和我们来往,一边又想当杂碎里的地头蛇,炫耀一番他的非凡经历,所以只要我老实闭嘴,他就一定沉不住气。

  “喂,小子,”果不其然,老乔翰先开口了,“你哥多久没回来了?”

  “半年了。”

  “还挺行啊,”老乔翰隐晦地笑了两声,“他有没有和你讲过,他们以后会有个大计划?”

  他很少会和我提起工作。每次我央求他给我讲讲他是如何在汹涌的滔天巨浪中化险为夷的,他都只会笑着说,那是伊莱的功劳,他仅仅是个水手。关于他的传奇故事,我甚至要从港口杂工和其他水手们的口中得知。老乔翰的话让我心痒得不行——天晓得我有多想再了解一些萨贝达的事情!但我竭力让自己脸上保持一派风平浪静,含混地答道:“应该讲过吧,没什么印象。我不太记得了。”

  “你这完蛋东西!”老乔翰急得骂了一句,“你哥哥可是远航号的水手长,怎么你就只会在这儿剔鱼?”

  我云淡风轻地说,就像在问他今晚的鱼该怎么做,炸还是煮一样:“所以,是什么事?”

  他果然上钩了:“瓦尔登公爵,你总该知道吧,小子?”

  当然,得到了皇帝赏赐的贵族,欧丽蒂丝港的拥有者。我点点头。

  “公爵大人将会支持远航号的任务,那就是……”

  就像萨贝达送我的小说一样,剧情的发展总不会风平浪静,总要有一节小小的暗流,看似毫不起眼,却会影响整篇故事的走向。他说,那叫蝴蝶效应。就在老乔翰嘴中的“公爵大人”即将签下他尊贵的名字时,港口响起了悠长的、缓钝的号角声——那是归航的讯号。流水线上的鲜鱼不再跳动了,一旦干起活来就绝不停手的大个子格温也垂下了手,滔滔不绝的老乔翰闭上了嘴,所有人都在一同注视着港口外的灯塔的方向:遥遥的水天线之上,一艘海船正向我们驶来,挂着全欧丽蒂丝港最恢宏的帆。

  我顾不上堆积的鱼筐,奔向港内唯一的一号泊位,咸味的风直灌进我的鼻腔和口中。

  “现在系缆还太早了!”有人对我喊着,我头也不回。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远航号,归港了。

  

  收帆系缆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船上船下为远航号归港而忙碌的人群中,我知道其中就有我的义兄,奈布•萨贝达,远航号的水手长,欧丽蒂丝港最优秀、最勇敢的水手,所有陆地上的男孩的梦想。

  我在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大人们之间急切地踮起脚,还是看不见,我跳了两下。其实我知道我不必着急,因为“无论何时,萨贝达都一定会找到他爱的人”。这句话是伊莱•克拉克航海长说的。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突然,我面前的人潮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道路,奈布正大跨步地向我走来。

  “好小子!”与风浪搏击二十多年,从未输过的英勇水手爽朗地大笑着,被帆缆磨得布满老茧的大手用力地拍着我的后背,“长高了,但是只有那么两厘米!多吃点儿!”

  围观的人群哄笑起来,还有人喊:“萨贝达,多喂他点儿!”

  “走,纳维,我们回家。”说是“家”,其实只是个简陋的海边棚屋而已,奈布和伊莱出海的时候,被咸味的海风浸泡着的棚屋就剩我一个人看守。但现在是奈布说出这句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那是我们的家。

  “对了,伊莱呢?”我注意到,这一次伊莱似乎没和他一起下船。伊莱·克拉克是远航号的航海长,他最默契的搭档,但两人的关系远比搭档更为亲密。当远航号停泊在欧利蒂丝港,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们也总是一起行动。之前奈布告诉过我,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的,正是伊莱敏锐地听到了婴儿哭声,他才能去垃圾堆里把被遗弃的我捡回来。

  “你们不是一起去喝酒的吗?为什么只有伊莱是清醒的?”

  “因为他......哎,我开玩笑的,哈哈......别,好痒!”奈布猛地弓起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我错了,不说......不说了,哈哈哈!”

  伊莱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把手从他小腹和大腿间抽出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无所不能的奈布也有弱点。

  “我还有件事要向你道歉,”走着走着,他的语气忽然郑重其事起来,差点吓了我一跳,“上个月是你的十二岁生日吧?我又没能陪你一起过,对不起。”

  “没关系,你在‘执行无与伦比的光荣任务’,我明白的。”

  他忽然停住脚步:“谁告诉你的?”

  “是老乔翰,”我紧张起来,“是不能说的事情吗?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噢,那倒不是,别担心,亲爱的。”他看起来如释重负,过了一会儿,他又换上他那招牌的笑容,一把揽住我的肩膀:“还没来得及祝贺你!我的好小子也已经是大人了!”

  在水手的一生中,12岁就已经成年,这意味着我可以登船远航,观天测海,搏风斗浪......而我的哥哥,全欧利蒂丝港最英勇的水手会教给我一切东西。我咽了口唾沫,多年以来我梦想着追逐奈布,现在终于获得了这个机会,我兴奋得简直要现在、立刻、马上,就登上远航号!

  除了有资格做一名大海上的水手,成年还意味着我与奈布、伊莱一起去猪头酒馆时,不用再和伊莱一起缩在角落里喝牛奶了。是的,你可能会奇怪,但事实正是如此:远航号的航海长,酒精过敏的伊莱·克拉克,竟然只喝猪头酒馆的牛奶!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敬仰。优秀的航海长能带领船只有惊无险地一次次归航,才不在于他能喝倒几个人呢。


  离猪头酒馆很远的地方,我就看到了伊莱。他很好认:不是外表,棕色短发在港口很常见,他的好认体现在感觉上——我说不准那是什么——我看到他时的感觉。

  “伊莱!”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向他跑去,看到是我和奈布,他便笑起来。和他的搭档不同的是,他几乎从不大笑,多数表达快乐的时候,他都笑得很安静。

  “恭喜你,纳维。”他捏了捏我的肩膀,“今晚你的酒我请客,要和奈布喝一样的吗?”

  “一样的。”我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高一些。

  “猪头,”伊莱把几枚硬币推过去,“两杯雪利酒,一杯麦芽汁,谢谢。”

  “纳维小子成年了?”

  我点点头,把背挺直。猪头笑嘻嘻地把木头杯子推到我面前:“好好玩!”

        杯子里的深褐色液体泛着白沫,水手们最爱的辛辣刺鼻的味道一般人最初都很不适应,但因为我从小与水手一起生活,所以倒还习惯。煤油灯布置得很充足,所以这里的光线还算明亮,除了各式酒瓶外,最常见的装饰便是旗子和缆绳了。

  “萨贝达!”有几个水手在木桶那边冲他吹口哨,“别傻坐着,来几局!”

  “还有你,克拉克!”

  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即奈布便站起来:“这可是你说的,输光了所有钱可别怪我。”

  “克拉克,又不一起啊?多没劲儿!”水手们还在起哄,然而伊莱始终不为所动。周围的人眼见奈布在木桶上坐下来,爆发出一阵混杂着口哨声的哄笑:那几个拉他去赌的水手一定是外港来的草头子。欧丽蒂丝港的老常客,谁不知道奈布•萨贝达是赌徒发家?靠一手老千赢了不少钱来赎身,才能重获自由跟着克拉克去航海。当然,这些后话就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了。

  “别太狂,”伊莱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冲他下令,“差不多得了。”奈布没有回头,向他比了个“收到”的手势。对于他的命令,奈布从来服从。

  几瓶酒的时间,奈布就揣着兜回来了,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手里一把银币全放在了伊莱面前。那几个输得一败涂地的水手面色阴沉,猪头看了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把后场候着的酒女招出来,摇曳着的妩媚身姿立刻吸引了水手们的注意力。混浊的空气再次沸腾起来,我看到伊莱皱着眉,看了看“西洋珍珠”,又看了看我和奈布,欲言又止;有人起哄“西洋珍珠”去诱惑奈布,那酒女却扭着腰给别人上酒去了:“我?我才不,当心萨贝达的美人鱼给你肚子上捅一刀!”

  “西洋珍珠”这么一炸,猪头酒吧更加嘈杂了,水手们把奈布团团包围,非要给他灌酒,逼问他什么时候找的情人,甚至连我也被拉下水,竟然有人特意找猪头阔绰地点了葡萄酒,追问我萨贝达的神秘情人到底藏在了哪儿。

  “这……”我急中生智,模仿着老练的酒鬼喊道:“急什么,排队!”

  可惜的是,虽然我的模仿能力少年大成,可我外表只是个刚刚成年的瘦弱小水手罢了。那些有眼无珠的粗俗汉子根本不懂赏识,转眼间,我就被淹没在熏人的酒气里。


  这个世界被海包围着。雷雨无歇无止,航行的船在巨浪中剧烈地摇晃着,我也在摇晃着……

  “醒了?”

  我睁开眼睛。我上岸了。

  “我听你说鱼,还以为你要吃早饭呢。”伊莱把窗帘拉开一点缝,让我慢慢适应阳光,“可以啊,纳维,我以为你起码要睡到下午。”

  我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我依稀记得昨天下午我们去了猪头酒吧,伊莱请我喝酒,然后人们突然都在大喊大叫……

  “晕不晕?”

  “有一点儿。”

  “那来吧,”伊莱推开门,“跟我出来走走。”

  欧丽蒂丝港一定是全大西洋最美的港口。没有比它更加宁静的港湾了,此时正是日出的末尾,调色盘般的天空还残留着些缤纷的色彩。海上涌动着淡淡的玫瑰金色碎片,与天相接的尽头,朦胧的墨蓝也渐渐明亮起来,就像日出洗去了蓝的烦忧。

  “真漂亮啊,对不对?”伊莱趴在栏杆上,“我看了三十多年也不会腻。”

  “你很早以前就在远航号上生活吗?”

  “不,纳维,”伊莱笑了,“远航号还很年轻,甚至还没你大。我最早是跟着德巴罗船长干的。”

  “我听过他的名字。”

  “是吧,欧利蒂丝的传奇人物。不过到现在,你们记得的大概也只有名字了,德巴罗无人可比的智慧和勇敢,只有我们这些和他共处过一个时代的人才感受得到。”

  “你也是个很厉害的航海长,伊莱。”

  “我?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可是你做得很好!”

  “一艘真正的海船,并不是一个人做得好就非他不可。就像我每年都要给我的四分仪换两次镜片一样。”

  “不,伊莱,总有意义不同的时刻!”

  他转过头,似乎在好奇一个小孩能说出什么大道理:“什么不同?”

  “比如,你就是创造出四分仪的那个人,从此以后每一位航海长用它观测时都会想到伊莱·克拉克的名字。你的名字就会丈量全世界的海域。”

  伊莱望着平静的海港,几艘大大小小的船都在睡着,收了帆后,它们失去了航行时的威风,水手们在甲板上晾晒的旧衣服让它们看起来更像退役隐居的老战将。

  “不是所有人都能创造出四分仪,纳维。绝大多数人只是在跟随前人的脚步。”

  “前人走的路也是有尽头的,走到尽头,再往前走,你就是后人的前人。”

  他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年纪轻轻,怎么和你哥一样会说?”

  “因为我是全大洋第二伟大的水手!”我固执地仰起头,“第一是奈布。”

  他大笑起来,笑得那样爽快,连眼泪都冒出来了。

  “我会做到的!”

  “当然,纳维,”他拍了拍我的背,“我和奈布都相信你!”


  归航后的这几天里,他们都起得很晚。港口的水面浮现一层朦胧的玫瑰色,我去后院打了桶水,回来时,奈布房间的门仍然紧闭着——他和伊莱还没有起床。我去厨房抓了两大把麦粒揣进兜里,轻轻带上门,向五号码头的方向走去。这几年以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留一把麦粒,去人最稀少的五号码头喂食海鸥。在美味食物的长期滋润下,我与这些吵闹的家伙们之间生成了联系,每当我出现,他们便会围绕在我身边奋力拍打翅膀,与同伴争相抢食,看起来很温馨,但我总觉得我在它们眼中只不过是个长腿的谷仓。

  海面上憩息着成群的海鸥,随着海浪轻轻地浮动着,像一片盛开白色鲜花的蓝色草坡。有几只早早醒来又不安分的家伙,故意扰其他海鸥的清眠,又在看到我之后欢快地大叫,这下子整群海鸥都被吵醒,“呼啦啦”地飞起来。

  我抓起一把麦粒抛向天空,反应快的海鸥们一哄而上,好几双白色的翅膀拍打在一起。

  “原来你在这里。”

  扔完最后一把谷子后,我的身后响起了奈布的声音。我回过头,他穿着一身水手最常见的帆布衫,刚洗过的、未扎起来的棕色半长发搭在肩头。

  “你醒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他用手指随意地梳着头发,颈部上几块似乎被叮咬过的淡红色痕迹从发间露了出来。夏季的蚊虫确实惹人烦......我正要开口,他却在注意到我视线的瞬间把头发放下去了,有些突兀地问道:“纳维,不回去吗?”

  “你想回去?”

  “不,我只是问问。”

  我奇怪地看着他。他不再讲话,而是蹲下去,用脚边的一截绳子打结,他的手指只绕了两秒,一个单套结便打好了。“你来试试?”他把绳子扔给我。

  说实话,我不怎么会。身为一个主业是剔鱼,副业是系缆的被埋没的小水手,我能变出的花样儿也只不过是最普通的绑缆结和丁香结那么几种而已。

  “我教你,过来,”奈布拿过绳子,“你知道水手结最常用来做什么吗?把这个套到人的脚上,倒挂起来,人就不会摔下去。”

  “倒挂起来?!”

  “哈哈......很正常不是吗?”奈布无所谓地笑着,“也可以用来绑手,这样对方就逃不掉了——伊莱,给我做个模特!”

  我这才发现,伊莱不知何时站到了我们的身后。奈布总是能在一群人里第一个感受到他的到来。

  “做什么?”

  “借你的手用一用,”奈布拉过他,张开左手就把他的一双手扣在一起,右手则捏住绳子,翻两个圈叠在一起,我甚至看不清奈布接下来的动作,他便被绳结牢牢地套住了。

  “凡事要有个限度,我告诉过你的。”他不满地看着自己手上绑着的绳结,奈布却对他眨眼睛:“什么限度?我只是在教纳维打水手结。”

  伊莱恼火地脸红了,奈布未免有些过分——我想暗示奈布快给他道歉,但奈布仍然带着捉弄的笑容,而伊莱虽然看起来很生气,却不像以前那样教训他。

  “快给我松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教,我也一样可以!”伊莱冲我扬起头,“纳维,不要跟你哥学坏了,帮我把绳子解开。就这样......”双手重获自由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挥着拳头冲向奈布,为手腕上的痕迹报仇雪恨。我盘腿坐在地上,在阳光沐浴下舒服地眯起眼睛:只有他们回到欧利蒂丝港,我才会有“家”的感觉。当他们离开,再热闹的港口对我而言也只是方便去渔场做活儿。

  长时间地分离,接着是短时间的团聚,但我已经非常满足。我以为这样的生活能过很久,就算结束,也是结束在我有资格登上远航号,可以和他们并肩作战;但大洋的风浪猛烈,绝不会给我成长的时间。

  远航号的“伟大任务”又要开始了——全港口的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老乔翰对着路过的每一个水手滔滔不绝,唾沫飞溅,“前所未有的伟大任务”在他嘴里变了一次又一次。我没有心情分析他说的哪句才是正确的,在水手们的话里,“前所未有”的含义只有最可怕的那一种,如果不是因为老板今天一整天都在亲自监工,我绝对现在就翘了老乔翰,自己去问奈布和伊莱。黄昏终于姗姗来迟,我扔下装好的鱼筐和工人们,往家的方向飞奔:他们正在渔场到港口的必经之路上等我,影子拉得长长。

  “好小子,干嘛这么急?”奈布好笑地看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加班扣钱吗?”

  “你们......”我好不容易稳下呼吸,“远航号‘前所未有的任务’?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们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并不是不告诉你,纳维,只是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

  “然后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你们的事情?这本该是你们亲口告诉我的!”我不想表现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但我顾不上这些了,“奈布,你们真的要去吗?”

  “是真的。”他表现得很平静,证实了老乔翰的话是对的:对于水手们而言,前所未有的另一种含义便是九死一生。

  “你不想我们去吗,纳维?”

  “不,”我摇摇头,“我不想的是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我看到他们笑了,伊莱说:“总会有机会的,纳维,我们只不过是无数探路者的其中一员。”

  “可是如果我的船来不及追上远航号......”

  “为什么要追远航号?你的船会比远航号走得更远。我们只是开拓者,不要以为我们就是尽头,总要有后人沿着我们的路继续开拓下去。”

  “好小子,你听我说,”奈布走过来,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吗?”

  我点点头。

  “一直向前,”奈布揽过我,指着欧利蒂丝港外的海的天边,“一直向前,不要回头。”

  “不会迷路吗?”

  “一直向前当然不会迷路了,因为你还会回到这里啊。”

  说实话,我听不太懂,但我没有继续问下去,我总觉得对于水手而言,有些问题无需多问,他们总会在远航的路上明白的。


  “然后呢?”

  “您接着讲呀,萨贝达船长!”

  “还没讲完呢,然后扬帆号怎么样了?”扎着辫子的小姑娘摇着纳维·萨贝达的胳膊,缠着他继续讲故事,“他们成功穿过风暴了吗?”

  “当然了,”纳维·萨贝达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麦粒洒向海边,成群的海鸥纷至沓来,引得孩子们惊叫连连,“水手们的智慧和勇气怎么会因一场风暴就淹没呢?”

  “真是太棒了!”孩子们欢呼道,“‘扬帆号’果然能战胜危机,环球航行胜利归来!”

  我站起身,摘掉离我最近的孩子头上的海鸥羽毛,“时间不早了,小姑娘和小伙子们,该回家吃饭啦。”

  “可是我们还没听够呢!”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嚷道。

  “听?听当然听不够了,你们不妨创造自己的故事?”

  “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只是开拓者,不要以为我们就是尽头。”我朝他们挥挥手,我该走了,不管小孩子们需不需要吃晚饭,反正我需要。我的二副已经在港口等候多时了,见了我,他一巴掌拍上我的肩膀:“喝个酒也请不来你了?”

  “哪有,我哪敢不来?”

  “我看你是被那些小孩儿吹上头了,”他调笑道,“你想给扬帆号发展壮大?他们现在可崇拜你和扬帆号了。”

  “没必要,”我推开猪头酒吧的门,“他们没必要追随扬帆号,他们的船会比扬帆号走得更远。”

  “那倒是,时代跑得可比我们这些老东西快多了,”二副感叹道,“看来一旦成了老船长,你讲道理也很头头是道嘛。”

  “这可不是我讲的——小猪头,来杯啤酒!”我把硬币推过去,与猪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第二任酒馆老板笑嘻嘻地给我们倒了两杯酒。“

  “另有其人?”二副颇感兴趣地看着我,“是谁?谁能比首位完成环球航行的纳维船长还厉害?”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是两个人,全大洋最伟大的航海长与最伟大的水手。我只能排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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