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元夕陈cyx

我心似火,无限热爱。

【佣占】夏日终曲(4)

🏖a(b)o设定,海岛原住民A佣x来度假的大学生O占,灵感来源于新裤子乐队的歌《夏日终曲》,第4节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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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渔溪岛的人来说,在夏天的夜晚,左手冰啤酒,右手克拉克家的秘制烤串,坐在海风庭院里同几个朋友聊天吹牛,是夏季最惬意的事情之一。因此,每到六七月,晚间的海风庭院总是格外热闹。

  奈布不是第一次来克拉克太太家里帮忙了,今年新增了一个人手,他们都会比以前轻松些。布洛黛薇端着盘子在炉子和桌子之前穿来穿去,伊莱坐在水桶前一个人面对摞得比渔溪山还高的脏盘子,他负责给克拉克太太打下手烤串,一直忙到半夜都没什么时间说话。

  “好累啊——”在最后一个客人走远之后,布洛黛薇终于可以冲向后厨大声地向伊莱撒娇。

  “那你去和婆婆休息呀。”伊莱在小凳子上洗了一晚上盘子,比串烧烤串的布洛黛薇累得多,直起腰都吃力,然而最后一批还没清洗完,他只能嘴上安慰妹妹几句。

  “我帮你?”布洛黛薇好不容易有自由时间,不愿意离开他,宁可陪他一起干活儿,但是克拉克太太却把小姑娘叫了回去。她犒赏大家的夜宵已经烤好,就让他们先坐下,不用管伊莱。

  “这样真的可以吗?”奈布犹豫地看向后厨。

  “尊老爱幼,”克拉克太太指指他,又指指奈布,“他比你小,布洛黛薇是幼,这有什么不可以?”

  奈布帮克拉克太太把所有烤好的肉串都端上来摆好,接着转身往后厨走去:“我去帮他,不用等我们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布洛黛薇看得着急,想跟着一起去,结果又被按住了脑袋,“这不公平!”

  “小计划。现在,坐下来好好吃饭,”克拉克太太露出年长者独有的胜券在握的笑容,“刚好需要有一个人治治萨贝达讨厌社交的臭毛病。”

  伊莱的视线都快晕了,他眼前的世界只剩下蓝色的装满泡沫水的塑料箱和无穷无尽的餐具,这时突然一双腿跨过塑料箱的一角,坐到他对面来。

  “我也来。”奈布对上他有点呆滞的眼神,低下头刷了两套盘子,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去休息吗?这不是你的任务。”

  “没关系。”

  他不再试图劝奈布回去了。两人相处的这些天下来,他很清楚地明白,只要是奈布决定的事情,他是拉不住的。

  事实上,他也确实非常需要帮助,奈布是把干活儿的好手,和他这种最大运动量就是宿舍到教室,还天生体质不太优秀的大学生omega不同,有了奈布帮忙后他顺利多了,蓄满水的水箱他拖都拖不动,所以只敢放不到半箱的泡沫水,而奈布一个人就能扛起来全部倒掉,力气大得让他怀疑不是客人们给他制造的任务太繁重,而是他真的太弱。

  忙完所有事情之后,两人回到庭院,但是克拉克太太和布洛黛薇都不在那里。“她们睡得早,应该已经回去了,我告诉过她们不用等我们。”奈布咬了一口给他们留的烤肉,“有点凉......”

  “只剩我们两个了。”

  “是啊。”

  “你困不困?”

  “不困,怎么了?”奈布放下签子,“累的话你就先回去,收拾这里就交给我。”

  他从冰箱里拿了一些生食:“不,我不是说这个。那你饿吗?”

  “......”

  “好的,我知道了,”他笑了,可能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奈布很有趣,“虽然我来渔溪岛的这段时间,你还没在我家吃过饭,不过alpha的胃口都很好,对吗?更何况今晚你还忙了那么久。”

  “可是......”

  “别抗议我,”他用茄子轻轻敲了一下奈布的肩膀,“算我报答你的。”

  “你要做饭?”

  “拿手菜。”

  “这么快就把克拉克太太的技术学到手了?”

  “那是她的拿手菜,我说的是我的。”伊莱特意加重了“我的”两个字的读音。

  “真厉害。”

  “是真心夸我的?”

  “真的。”

  “其实挺简单,就是麻油,蚝油,再加一些蒜粒,蒜粒一定要碎碎的......”

  奈布敢向天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切菜的地方灯光昏暗,他又很好奇伊莱放的调料的比例,所以下意识地凑近了点,想看得更清楚,没想到伊莱会突然后退一步,两人刚好撞到一起。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后面。”伊莱比他更快一步道歉:“没事吧?”

  “不......没事。”他以为伊莱会介意一个并不熟悉的alpha莽撞的磕碰,可是对方只是担心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其他意思。“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伊莱在洗好的茄子上划几道花刀,刀刃穿过内瓤,在距离完全切开只剩半厘米的地方停住,把茄子掰成松松相连的两半,给内瓤也划下花刀。

  看起来手法很熟练,肯定做过很多次了。奈布一边在心里评价道,一边问他:“这就是你的拿手菜?叫什么名字?”

  “烤茄子蛋。”伊莱拿出一柄新的酱料刷,不让克拉克太太和自己的酱料混在一起,给剖开的茄子内部刷上慢慢的蒜泥麻油蚝油——他说是自己小时候胡乱调出来的,意外地发现很好吃——这种奈布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配方。等炭火把茄子烤得稍微软一点后,直接往上面倒打好的鸡蛋液,茄子就像小型容器一样,煮到蛋液咕嘟咕嘟冒泡,最后烤得金黄香滑,香气四溢。

  “要不要喝点什么?”

  奈布本来想回答他冰啤酒,但伊莱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分明就是有其他话要说。于是他改口回答:“都可以......你想喝什么?我去拿。”

  他看到伊莱的眼睛更亮了,整个人都快乐地好像要在夜晚的微风里飘起来:“最近网上很流行的汽水西瓜桶,你尝过吗?”

  “没听说过。你想喝那个?怎么做?”

  “你去拿个冰西瓜,还有柠檬汽水。”

  他挑了个较小的西瓜,插进一刀,用力一掰,瓜皮裂开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汁水顺着缝隙不断向下流淌。伊莱掏出冰淇淋勺,两半切开的西瓜被他挖成装满西瓜球的大碗,再倒入冰凉的柠檬汽水,清爽的气泡溢满这个鲜艳的容器,平平无奇的水果就变成了夏天的代表的集合。

  “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我也这么觉得,汽水西瓜很火,我一直想试试,但是婆婆不让我和布洛黛薇喝那么多饮料......”

  因为这种理由?他听得差点笑出声,谁会想到一个成年的大学生还会被管制喝饮料,不过克拉克太太绝对是会管的人,伊莱也似乎确实会听话,“克拉克太太怎么还是把你当小孩子看?”

  “可能是我太久没回她家了吧,也许在她眼里,我还是上一次来渔溪岛的年纪。”伊莱把烤好的茄子蛋端上来,“辣你自己加。”

  “上一次?”

  “很多年前......那时候布洛黛薇还没上小学呢,我带她大街小巷跑着玩儿。真讽刺,明明渔溪岛没有变,我却不记得这里了。”

  那么早,难怪我对你没有印象。奈布想着,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苦涩,像不加淡奶和砂糖的咖啡......但奈布最不擅长的就是交际,想了半天怎么说话,都想不出怎么把咖啡说甜。

  “为什么不回来?”

  “后来我搬家去了大城市,离得太远,我也很难有完整的假期。”

  “连一次也......”

  “没有过。我的生活连一次选择也没有,一直以来,我都在被长辈的各种说辞要挟,我按照他们的命令去做他们想让我做的事情,而不是按照我真正的意愿。”伊莱的表情变得有点悲伤,他抱起西瓜,痛快地仰头喝下一大口,好像里面装的不是汽水,而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的自由,“可是我也没有反抗。这么久以来,我被迫去我不喜欢的城市,我不喜欢的学校,选择我家里人要求我选择的金融专业而放弃我的梦想......就这样,除了过去,还有我的未来,我都会生活在我厌恶的环境中,然而我最大的抗议就只是这一次逃避掉家里给我安排的实习,回到渔溪岛度过一个暑假,仅此而已。我没有做过更多的努力,自然也就不配说自己很无辜。”

  “不对,不是这样的,伊莱,”他听着伊莱的讲述,这是他不熟悉的人的人生,但他听来却有几分熟悉,故事中被逼无奈的伊莱多么像他以前向生活和梦想低头的样子。“为什么你说得好像一切都是你的错?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

  “可是我至少应该为它努力过,”伊莱很平静,就像他真的已经接受现实了一样,“我的热爱只是停留在暗处,我会在宿舍养两盆植物,在可怜的闲暇时间唱唱歌,写下自己哼出来的旋律,买一张音乐节的门票,计划再因为现实里的破事告吹。但也仅限于此了,我没有反抗过任何安排,甚至没有对家人说出过我爱它们,因为我不敢......”

  奈布不再说话了,因为此刻他发现了伊莱懦弱的一面,而恰恰这一面他也有。正因为现实带给他的无力感袭来时,他选择了逃避:解散乐队,自我封闭,五年都是如此,所以他没有任何立场支撑他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从没有参加过音乐节,却不想站在台下做观众,”伊莱垂着眼睛没有看他,只是给自己续了半瓶柠檬汽水,“因为我知道,这场叛逆结束之后,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的夏天只有一次。”

  他看着伊莱蔚蓝的眼睛,里面的情绪除了悲伤之外,还有某种绝望下诞生的坚定,让他想起灯光下不断撞上去却又被弹开,最后摔在路灯下的飞蛾。

  他没有回答。他想不出可以说什么,但是心底的一样几年前已经死去的东西,突然又扇动了两下翅膀。

【佣占】夏日终曲(3)

🏖a(b)o设定,海岛原住民A佣x来度假的大学生O占,灵感来源于新裤子乐队的歌《夏日终曲》,第三节4200+

前文链接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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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运的是,今天是个好天气。一层阴云笼罩在渔溪岛的天空上,却没有暴雨的压迫力,只是遮蔽住了毒辣的阳光。

  伊莱已经和克拉克太太打好招呼,说他今天要和奈布一起去海边拾螃蟹去,大概很晚才会回来,让她们不用准备自己那份晚饭。等到下午三点,伊莱蹑手蹑脚地绕过还躺在摇椅上午睡的克拉克太太,拿着小铲子出发了。这一次,奈布来得更早,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短袖和沙滩裤,提着小塑料桶在门口等他。

  奈布冲他招招手。他突然想到,是不是奈布已经非常了解克拉克太太的作息,知道她这段时间正在休息,所以直到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才和他说话?

  “我们走这边吧,”海风庭院离海湾很近,从院子里就可以看到沙滩,但是奈布领他走了一条比较绕远的马路:“沙滩陷脚,走起来比柏油路要累。”

  “你的铲子可以放到这里来。”奈布举起塑料桶向他示意,他刚想说这东西不沉,自己拎着也没问题,奈布却在他开口之前直接把铲子拿过来了。

  “谢谢你......”他觉得自己像个笨手笨脚的游客。

  这一路上,他们都不怎么说话,好像和昨天有说有笑的两人不是一对一样。奈布一直在前面带路,走出去一段距离才发现伊莱格外沉默。他感觉不对,回头一看:伊莱还在机械地挪动脚步跟着他,眼神涣散得都快晕了。

  “你怎么了?”他停下脚步,“哪里难受?”

  “我没有难受,”伊莱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声音还是没力气,“可能是昨天走路太多了,今天觉得累,没恢复过来......”

  这是奈布没想到的。他这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都表现得能干又独立的伊莱·克拉克,确实是个在生理上不如beta的omega。

  甚少接触omega、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奈布·萨贝达显得有点手忙脚乱:送他回去?可是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原路折返也不会轻松;继续往前走?也不是个好办法。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打车送你回家?”

  伊莱摇摇头,很听话地说:“婆婆说如果你抓不够今晚四个人夜宵的量就别想进屋。”

  一句话就把奈布怼沉默了。

  “那我去,你就随便找块地方看海,怎么样?”

  “不能全让你......”伊莱不同意了,刚想往前走,却被他按住肩膀:“可算了吧,”他带点嫌弃地说,“我上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好学生了。耍小聪明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听话干什么?你老实在这坐着,想玩我下次再带你去。”

  伊莱想推开他的手:“可是我......”

  “没什么好商量的,”他不容置否地再次把伊莱按住,“别觉得有什么,你就算去了也只是帮我提个桶而已。”

  “不,我是说,可是我总不能坐在路上吧......能不能让我去海边找个地方?”

  “哦,不好意思。”他赶紧把手移开。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却窘迫得不知所措。

  “没关系,”这些接触对于在更加开放的环境里长大的伊莱而言,再普通不过,所以伊莱直到后来,从布洛黛薇那里了解了他过去的经历后,才反应过来他在道歉什么。“那你先去?我就在那个蓝色的沙滩伞下等你。”

  “好,我会很快!”

  目送奈布离开后,伊莱并没有在约定好的沙滩伞下休息很久。他来这里刚刚一周,渔溪岛的风景还很新鲜,一恢复体力他就忍不住沿着沙滩到处走走。他一边想着只要走段路就返回去,要是他体力恢复得快的话说不定两人还能碰到,一边向奈布那个方向走过去了。沙子松软细腻,穿着鞋子走反而又累又不方便,他索性脱了鞋拿在手里,赤脚踩着沙滩,海水滤过的咸咸的细沙从脚趾缝间流过,随着身体慢慢下沉,双脚被温热的沙子埋住,就像沙浴。他又不想动了。

  他缓缓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走海浪冲刷过的地方,看身后踩下的深深的脚印被慢慢卷上来的浪花一两下就捋平。

  偶尔,伊莱会抬头看看他走了多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对于一个不常运动的omega而言,他昨天能走半天山路就已经是相当惊人了——没走一会儿,他的腿又开始疲惫,于是他赶紧就着海水冲掉脚上的沙子,走进海边的一家店铺里休息。

  店铺没有任何招牌,仅仅在屋檐下挂满了一串串机械零件,远看过去,整栋屋子都被零件帘子遮住了。它看起来就不像能提供饮品、让人歇脚的地方,但好奇心还是促使他进去试一试,因为在渔溪岛的一周里,他发现这个岛上几乎所有的人家都能在路人需要的时候,免费提供一个椅子和一杯水。

  他推开铁皮钉装饰的木门,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因为机器部件到处堆放,有些甚至摞起到天花板,所以房间的内部十分狭小且杂乱,只能容许一个人单向行进;满墙挂着形态各异、样式俱全的钟表,几乎是一个不经修饰的时钟博物馆;图纸更是钉满整面墙壁,记载了设计师的种种奇思妙想。

  “等会儿啊,我现在没空。”

  这声音是从机器堆深处传来的,最初吓了他一跳,随后他才发现不是机器在说话,而是在这座小小的博物馆一侧还藏着操作台和一个女孩子:戴着一顶土里土气的飞行帽,正专心维修一块手表,头低得都快埋进表盘里,只剩一副飞行眼镜在操作台上面偶尔晃动一下,也不怪他没看到。他艰难地在零件堆里找了个木凳子坐下,等待女孩子忙完。

  “哎——好嘞!”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久等了,奥尔菲斯!你这次……啊?”

  她赶紧把两条抻着的胳膊放下来,端坐好:“你不是渔溪岛的人?抱歉,我还以为是我的一位老客户,他中午刚给我打电话说下午过来。”

  “对,我是伊莱·克拉克,是来渔溪岛的婆婆家度假的。”

  “克拉克?布洛黛薇的哥哥?”

  “是堂哥。”

  “这样啊。”她把修理好的手表小心翼翼地放进展示柜里,贴上客户名字的纸条:“我叫特蕾西·列兹尼克,是渔溪岛上唯一的机械师,”说到这里,她得意地眯起眼睛,“岛上几乎所有的装备都是我负责维修的。”

  “那他呢?”伊莱的目光投向她身后挂着的照片:那是一张两人的合照,留着活泼的金色短发的女孩子正是她本人,年纪看起来比现在要小不少,还有一个一头乱蓬蓬黑发的男孩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两人都穿着脏兮兮的工装,但笑容灿烂。照片下方写着:“永动机制造留念——特蕾西·列兹尼克和卢卡·巴尔萨。”

  “那是唯一的机械师的唯一的助理。”特蕾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不,我想问的是,真的有永……”

  “当然有!”她这次连伊莱话都没说完就直接回答,看来不止他一个人问过。

  “啊,好的,”他从这些话中听出莫名的孩子气,“那你的助理呢?”

  “他今天去城里帮我采购去了,你下次来就能看见他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作品吗?”

  “当然可以,你随意。”

  伊莱垂着脚,从他身旁的东西开始观看,有符合机械师职业的实用主义产物,也有特蕾西这个年纪的少女天马行空的作品,比如嵌在洗衣机一侧的全自动洗头机,藏在狗项圈里的防偷狗贼声控暗箭,根据人体温度喷不同品牌香水的机械蝴蝶怀表......

  好家伙。伊莱感慨道,论理论知识,他不知道特蕾西能力几分,但是论设计创新,她绝对青史留名。这些设计虽然好笑,不过的确吸引人,他竟然认认真真地看了每一张看似天方夜谭的设计图纸。看着看着他突然注意到,每张图纸的空隙处印着的“版权标识”并不是一个复杂的图案,而是两个图案相互覆盖着印上去的。其中一种是一只戴着特蕾西同款飞行帽的小松鼠,另一种则是和照片中的“永动机”外形极其相似的机器,明明图纸上的空白处还很宽敞,可是两种版权标识非要推搡在一起,好像要打架。

  “这是......”伊莱的目光停留在一张熟悉的照片上。

  “没错,你家的切果机就是我改造的。”

  “改造?”

  “市场上的机器都没设计完全就投发了,真是没良心。原版切果机很容易切伤手指,我们改造后才变安全了的。”

  “真厉害啊。”

  “小意思!”特蕾西得意起来,“请随便看吧,要是克拉克太太还有技术上的需求,尽管来找我们。咦,话说你是来做什么的?来海边看风景?布洛黛薇那种精力过剩的家伙居然会放你一个人出来?”

  “她没写完作业,不过我也不是独自外出。”

  “哦?”特蕾西来了兴致,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八卦心大起,“是谁,谁会勇敢地追逐一位外地来的omega?我来数一数渔溪岛的单身alpha......”

  “是萨贝达......你想太多了,他只是和我们家关系好,所以比较照顾我。”

  “真意外......”

  “很奇怪吗?他和婆婆、布洛黛薇来往很密切,所以看在婆婆的情面上......”

  “不不不,这可不是一回事喔,”特蕾西连连摇头,“萨贝达那家伙很奇怪的,明明alpha和omega天生相互吸引,可是他却排斥和omega交往。总之啦,是个和浪漫啊,恋爱啊都没有缘分的人。”

  “你愣在那里干嘛?”她奇怪地问道。她不信一个外来的陌生omega能和奈布·萨贝达有什么隐情。

  “不,没什么。”

  “其实......”她接着说道,“奈布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不好接近。他原本很好说话的,可是,”她谨慎地探出脑袋往门口看了一眼,确认门外没有其他顾客后才说:“自从他高中时家里出了意外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连他亲手组建的乐队也退出了。对了,你可千万别对他说和音乐有关的东西啊。”

  “他高中的时候?意外?”伊莱从没听说过,“还有......不能讲吗?可是我昨天刚邀请过他一起参加音乐节......”

  “什么?!”特蕾西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你是说你提了?”

  “对......”

  “你不仅提了,还邀请他和你一起?”

  “是啊。”伊莱被她的反应搞得有点紧张。

  “那他对你说了什么?”

  “只是拒绝我而已,他说他很久不练习了,所以也没有这个想法。”

  “就这些?”

  “就这些啊,还能有什么?”话音刚落,他就被冲到面前的特蕾西吓了一跳:“你是会瞬移吗?”

  “何方神圣,”她弯下腰,认认真真地观察着伊莱,“竟然能让那家伙改变态度,我真的很想知道......”

  看着小机械师把他当做真的机器一样研究,他忍不住笑出来,“我们只是正常地在聊天而已,哪有不一样的?”

  她站起来,一副了然的表情。伊莱还有想问的问题:“你之前说的他出了意外,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吗?”

  “这个呀。他比我大好几届,所以我听到的也都是学长们流传下来的版本了,至于更详细的,我也......”

  特蕾西的话随着铁皮门被拉开,戛然而止。来者正是奈布·萨贝达,在看到伊莱后,他脸上紧绷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松了口气:“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我不会走丢......你结束了?”

  “结束了。”他向特蕾西打过招呼,“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俩聊得还好吧?”

  “当然,很有趣喔。”她眨眨眼睛,“新摩托怎么样?”

  “经你之手,顺手多了。”

  “今天不拿出来用?”她别有用意地问道。

  “还没到需要的时候呢。”

  不管伊莱怎么解释他已经在列兹尼克的小铺里休息够了,奈布还是坚持让他坐公交回去。

  “可是在沙滩上看夕阳真的体验很好不是吗?”

  “你的暑假才过去一周,以后有的是机会。”奈布仍不让步,“别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忘记临走前克拉克太太对你说过什么了?”

  他看向奈布手中的塑料桶,桶盖下的螃蟹不断发出爬挠的声音。“抓不够四人份的......”

  “意思是,”奈布右手插兜,好笑地看着他逐渐变色的表情:“今天晚上,客人会很多,等着一直忙到吃夜宵的时候吧。”

【佣占】夏日终曲(2)

 🏖a(b)o设定,海岛原住民A佣x来度假的大学生O占,灵感来源于新裤子乐队的歌《夏日终曲》,第二节5500+,前文(1)走这里 

🏖是个中篇,一定会写完的,争取半年内完结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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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溪岛是块清净的地方。这里的人们生活节奏缓慢,除了还在上学的学生必须遵守按时上下课的规矩,其他人做事往往比较随心,所以就算奈布一天只卖一百块椰汁糕售完无补,开业时间还全看他心情,他在渔溪岛也不算是奇怪。

  不过奈布在他的看家本领上也有例外:每天早上七点,他都会装好二十块最新鲜的椰汁糕,骑着摩托把它们送去克拉克家的小庭院。奈布始终记得小时候母亲教导他要懂得感恩,五年前他的父亲入狱时,自己攒的学费远远不够支付受害方的赔偿金,家里又没有多少亲戚愿意借钱,是克拉克太太慷慨解囊帮了他的忙。所以他转行开店的几年来,他坚持每天早上都给克拉克家送一份椰汁糕去,从未间断——就算被台风阻拦在家,他也会在台风过后立刻拎着小盒出发,比渔溪岛所有送牛奶的和送报纸的都勤快和准时。

  从他家到克拉克家的“海风庭院”需要骑过一段沿海的公路,这条路他走了三年,海上日出他又看了二十三年,可他怎么也看不厌。

  渔溪岛住户少,没有节庆日的早晨,这条公路几乎没有车辆行驶,奈布骑到下坡也不拧闸门,放任他的摩托一路冲下公路。他突然有点愧疚,后悔昨天放那个克拉克家的大学生独自回去了。虽然他的车昨晚才修好,不过伊莱一个城里来的omega,又没有人同行,还是初到渔溪岛,自己怎么就不能送他一段?渔溪岛上的咸猪手又不挑白天晚上。

  算了,下次给他补上——奈布放慢速度,停在熟悉的海边庭院前——毕竟他是克拉克家的人,自己就有一份帮忙的责任。

  奈布拔下钥匙,推开挂着波斯菊花盆的木栅门,前院摆放的七套桌椅都已经擦拭干净、摆放整齐。克拉克家的牌子虽然挂的是旅店,但实际上,他家赚的主要是卖到岛外的手工果干果糖,还有岛内独享的烤串:克拉克太太的秘制调味料是岛上一绝,渔溪岛的人总是好她这一口腌肉的手艺,每到吃烧烤的绝妙时间,夏季的夜晚,前院的炙烤的香味总是会随炉子里的火焰一同灼热。

  “奈布!”

  门廊里猛地冲出来一个活力的身影,冲到他眼前再猛一刹车,差点撞到他身上,不过他早就见怪不怪了,才过完七岁生日的布洛黛薇是克拉克太太年纪最小的孙女,她这个年纪,刚好是干什么事都冒冒失失的时候。

  “早上好,奈布!”布洛黛薇的鼻尖在距离他的腹部还有两厘米时紧急停下,她抬起头,浅浅的蓝色眼睛闪着属于孩童的快乐的光:“零食拿来!”

  “你今天是不是偷懒了?”奈布捏捏布洛黛薇的脸,另一只手拎着餐盒藏到身后,“桌椅不是你摆的把?”

  “才没有......”布洛黛薇气鼓鼓地拍开他的手,转身往回跑:“伊莱!他欺负我!”

  小姑娘这次没有刹车,砰地一声扑到了闻声而来的青年身上。名叫伊莱的青年赶紧伸手护住她,还被撞得后退两步,差点摔倒在门廊的台阶。

  “怎么了?”

  布洛黛薇抱着他的腰,伸出短短的小手往那边一指:“奈布说我偷懒!他说我没有收拾院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要用手指人,不礼貌,布洛黛薇。再说,今天早上确实是我打扫的庭院吧?”伊莱温和地按下她的手,想替不懂事的妹妹给客人道歉,等他抬起头时却愣住了:“是你?”

  “你们认识?”布洛黛薇的眼睛突然亮得贼兮兮,视线在他和奈布之间转来转去:“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瞒着我?”

  “昨天路上见过而已。”奈布避开她的视线,继续露出嘲笑的表情:“我说你偷懒说错了吗?你可不会摆这么整齐。”

  “你!”布洛黛薇张牙舞爪地作势要打架,结果被伊莱按住,只能原地抓空气。

  “不好意思,您见笑了。”

  “没关系,她有不是第一天这样。”奈布故意把餐盒举得很高,递给伊莱:“今天多做了十块。”

  他看着伊莱脸上的表情由替妹妹感到为难,再到看到他和布洛黛薇之间熟络的惊讶,还有对他“多做了十块”的困惑。伊莱很好懂,就像他这个年纪的大学生一样,什么表情都会写在脸上,但他不会掩饰却也不冒失。虽然他全程听得云里雾里,但年轻的外地omega只是收起了嘴里的疑问,一言不发,选择等他走后找婆婆或者妹妹解释,而不是当着他的面问出来。

  懂得言多必失,这很聪明。奈布心情愉悦地转身离开,向被伊莱圈在怀里的布洛黛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骑着摩托扬长而去。

    

  自从奈布在海港里起早贪黑的打地下工中还完亲戚的债务,选择回岛开店以后,他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悠闲许多。本来他还想继续去做黑工,早早还上克拉克太太的钱,不过克拉克太太坚决禁止他去,并且每月只收固定数额的还款,多了一分不要,所以奈布干脆离开地下市场,捡起母亲做椰汁糕的手艺并做起小生意。虽然挣得不如港口打黑工的多,但是胜在生活滋润轻松,反正他单身独居,开销也小。

  除了还债之外,奈布平时还经常帮克拉克家做事,因为旅店目前的人手只有克拉克太太和布洛黛薇。女主人天命之年,虽然身体健康但也不能太劳累,就算布洛黛薇再能干,小姑娘能做的事也很有限,加上白天里还需要上学,所以他能帮则帮一把。

  他从来没想过的是,除了刷盘子、搬货物这些体力劳动之外,还会有其他的新任务。

  “我?”

  伊莱来到渔溪岛的第五天早上,奈布提着装了三十块椰汁糕的餐盒,站在克拉克家的海风庭院里,目瞪口呆。

  “对,就是你。你们都是年轻人,这几天接触下来应该都熟悉了,所以让你来带伊莱熟悉一下渔溪岛,不是很合适吗?”克拉克太太慈祥的笑容此时在他眼里不是那么和蔼可亲了,“你觉得,伊莱还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克拉克太太,”他赶紧奉上餐盒,“伊莱是个很勤劳诚恳的人。”这句话倒是真的:虽然仅仅认识五天,也没什么交流——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和布洛黛薇在打闹——但伊莱确实让他对omega有所改观。他本来觉得omega都像他之前见过的那些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想把beta和alpha推到前面去担着,和他人的交往方面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伊莱却让他觉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或者抛开外貌不提,他绝不会想到伊莱是个omega:伊莱不是热衷于交际的人,从不做他的同龄人中流行的幼稚且无意义的事情,自从这个大学生来到庭院暂住之后,需要他帮忙的地方都少了许多。他闲时暗地注意过,每次他和布洛黛薇吵吵闹闹时,伊莱总是在安静地注视他们,或是认真守着切水果的机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温和又沉默就像艺术家手中的雕像。

  奈布眼神一偏,看向门廊,“布洛黛薇呢?不一起吗?”

  “不。直到她春假作业写完前,她别想出去玩。”

  奈布现在知道克拉克太太笑容下隐藏的可怕出自哪里了。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布洛黛薇的房间窗户。

  奈布在约定好的时间的前几分钟推开庭院的木栅门时,伊莱刚好跳下门廊的台阶。摘掉围裙和防止弄脏的深色衣服后,他今天的色彩比以前更明亮了,换上了浅色的牛仔裤和轻快的帆布鞋,还在白短袖外套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薄衫。奈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袖口,那里没有贴着色彩鲜艳的抑制贴了。

  “这么早?”

  “我想在院子里等你。”他一直笑着,心情很好:“现在走吗?”

  “我都行。不过如果你想去渔礁山的话,今天要走的路比较多,你可以吗?”

  “我没问题的,平时我就很喜欢到处走走。”

  “那就好。”

  因为渔溪岛的3号线公交刚好连接海风庭院和渔礁山海湾,所以他今天没骑摩托来,一是没必要,二是他们还没认识多久,他觉得坐得太亲密未免有些冒犯。奈布今年二十三岁,但他还从没有和omega单独出去玩过,伊莱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上车后非常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

  “我们今天玩什么?”

  “就在这里随便走走。渔礁山够大的,走得慢的话,走上一整天没有问题。”

  奈布觉得,伊莱简直像在给他做康复训练一样。从海风庭院到渔礁山这段不长的距离,他竟然已经适应了这个人的接触,而且并不抗拒。公交车吭哧吭哧地开远了,他带着伊莱顺着小路往山上走去。

  “听婆婆说这里的热带植物种类很丰富,而且自然环境保护得很好?”

  “倒也没有特意保护,只是渔溪岛的旅游开发太少了。”奈布看着他从单肩包里掏出一本笔记,问道:“你学的是这方面?”

  “不,我不是生物专业的学生,”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学金融的,植物学只是我的兴趣之一。”

  “兴趣?”他们渐渐走进渔礁山的层层深林之中,从这里开始,山下的公路在繁茂的枝叶中若隐若现,“那你平时经常会做这样的......考察活动吗?”

  “不会。中部地区的城市没有这样的自然条件,更主要是我也没有时间。”

  奈布还从内有去过中部地区。那是全国最发达的城市聚集地,消费高得可怕,他这种小海岛出生的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在那种竞争压力极大的地方,伊莱又是金融专业的学生,想必负担一定很重。

  “我第一次见到热带植物种群......”伊莱就像走进了一个前所未见的新王国,连连举起手机拍照,再小跑着跟上奈布,避免让他等自己。奈布停下来告诉他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拍,“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这么窄的土路,你不熟悉就跑,容易摔跤。”

  伊莱向他的体贴投去感谢的眼神,他迅速地回过头,假装来不及接收。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两人无声地走了一段距离后,奈布突然叫住他,指着路边一株三人多高的植物问。枝枝粗壮的叶柄从主心干向外依次排列开,布成一道弧形的墙,像一把未完全打开的扇子。

  “是旅人蕉吗?”他回答得很快,“我看书上说,它的叶柄夹层里贮藏有大量的雨水,是旅行者的救命植物,因此被称为旅人蕉。”

  “说得很对。”

  “但是我还没试过怎么取水......是不是要用小刀?”

  “用手也可以。”

  伊莱试探性地拍了拍旅人蕉的“扇骨”。

  “这是有技巧的,你那么轻轻地拍当然不行。你在怕它疼吗?”奈布开玩笑地说着,用掌根敲击旅人蕉的扇骨根部,一股水花立刻喷溅出来。

  “哎!”伊莱惊叫一声——水刚好射在他身上。可他又很快笑起来,并不在意自己的白色外套被弄湿,“真厉害啊,奈布!”

  “渔溪岛厉害的多着呢!如果你想,我还可以带你看更好玩的。”奈布就像给他展示珍藏的宝藏一样,用一种带着小小的骄傲的语气对他说,甚至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正在笑。

  “什么?”他期待地看着奈布,“是什么?”

  “你跟我来。”不用他请求,奈布便带他走上一条分岔出来的更细更野的小路,到这里时,别说是看,已经连现代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层层叠叠的枝叶几乎彻底遮住了他们的天空。如果不是奈布在前面带领,他一定会担心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你看这个,伊莱。”奈布停下来,他的心思却还在走,差点没注意就撞到奈布身上。他顺着奈布的示意看,就在路的两侧,生长着零星几株小叶植物,只有一人多高,稀落分布着红色果实。

  “我没有见过。”伊莱摇摇头,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奈布?这个好吃吗?”

  “这可不是用来好吃的,”奈布摘下几颗塞进口袋,又特意挑了一颗青涩的杨桃递给他,“你先尝尝这个。”

  伊莱疑惑地看着他,捏了捏手上的杨桃。硬邦邦的,不见一点成熟的黄色,完全是不能吃的样子。虽然他的举动看起来像在捉弄自己,不过伊莱还是咬了一口生杨桃。

  “嘶......”

  就算不用照镜子,伊莱也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非常扭曲。这已经不是酸涩了——这简直就是......这简直就是,集天下酸之精华在自己咬的这一小口里,酸得让他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酸得他能指着天上说土豆从上边长出来......

  “酸不酸?”

  明知故问!伊莱的眉毛一跳一跳,泪水狂飙。

  “不好意思啊,”奈布愧疚地递给他一颗神秘果,“先让你尝一口,这样才能突出效果嘛。”

  他蹲在地上,拧巴着眉毛接过小小的红果子。有了刚吃过亏的教训,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神秘果吃了下去。

  “一定要多嚼一会,等一等再咬一口杨桃。”奈布叮嘱道。

  他按照奈布说的做了。但是这次,小杨桃的味道不但不让人痛苦,反而惊喜地变甜了。

  “好玩吧?”奈布笑着看着他。

  “真的变甜了,”他难以置信地细细咀嚼,刚才还酸涩无比的小杨桃现在确实味道清甜,“好神奇......”

  “神秘果本身并不好吃,可是吃下它之后,无论什么东西都会变得很甜,渔溪岛的孩子都拿它当食物玩具。”

  这次当导游的短途旅行不仅没有奈布想象中那么无聊,反而比他平时一个人上山要有意思得多。他注意着时间和距离,在阳光渐渐西偏时带伊莱走上回去的路。

  “我好久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伊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状态还很好,“今天玩得太开心了,我都没有注意到。”

  “你平时很忙吗?”

  “是啊。”

  “这也能抽出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不容易啊。付出了很多吧?”

  “我倒觉得是我的爱好为我付出更多一些。如果不是音乐,我说不定坚持不到现在。”

  奈布顿了一下:“音乐?”

  “是啊。你也喜欢吗?”

  “以前......尝试过。”奈布犹豫了一会,还是含糊地回答了他。

  “前几天我看到了渔溪岛音乐节的海报,”他继续说着,“我学校那边的城市举办过很多次的音乐会和音乐节,可是我总是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直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看看渔溪岛的音乐节,或者更大胆一些,不做观众,而是站在台上......”

  “那不是很好吗?有想法就去做。”

  “奈布,”他踌躇了一段时间,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来,“我听布洛黛薇说过,你以前做过乐队的队长,还是个很厉害的贝斯手,所以我想问......这次的音乐节,你会参加吗?”

  “不会。”奈布不确定伊莱是在单纯地询问,还是邀请,不过他更希望只是前者:“我很久没有碰过乐器了。”

  “这样啊。”伊莱看出他关于这个话题的回复异常冷淡,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直到两人坐上公交,伊莱才说了些别的话缓解气氛。看到他似乎并没有把刚才的对话放在心上,还是正常说笑,伊莱这才放下心。

  “怎么了?”伊莱看着他跟自己一起在海风庭院附近下车,问道,“要取什么东西吗?”

  “不,送你回去,补偿第一次的。”他扯掉有点松的发圈,重新扎了一个短辫子。

  “虽然不知道补偿是什么意思,但是谢谢你送我,还有当了我一天的导游。”

  他这次没有很快地回复。直到伊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有点慌乱地看过去,他才开口说:“没关系,我也挺开心的......”

  伊莱放松地笑了笑。“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嗯......等一下。”

  “什么事?”伊莱的手停在木栅门上,回过头看他。他没有对上视线,只是帮伊莱把门轻轻拉开。

  “我是问你......明天有时间一起去海边捡螃蟹吗?”

【佣占】泡鲁达

☆现代设定,两个一起毕业旅行的大学生,900+超级短打

☆合集“零食铺子”的名字有两层意思,一是文都和食物有关,二是篇幅太短了就像零食一样(

☆如你所见,这个合集会放一些关于食物的短打,里面的文基本都是练手用的小短篇

☆欢迎食用,感谢喜欢

  

  

  

  

  “这是什么?”

  “特色甜点。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自己想吃就直说,我一直都是酸派。”伊莱嘴上表示着不感兴趣,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反应了他的好奇心。这对毕业旅行的同伴谁都没吃过这道东南亚特色甜品,于是两颗脑袋一起凑上去观察:外貌看似是一杯加了脆面包与椰丝的椰汁西米露,与校门口泛滥的连锁饮品店售卖的椰子饮料看不出多大区别,但你不能只依靠眼睛,还要动用嗅觉——这么甜淳浓郁的椰香,只要走出了这座异域风情的边境小城,就绝对找不到了。

  “老板,一杯泡鲁达!”伊莱反应更快一点,抢在奈布前面点了单,但奈布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如此主动,目的无非只有一个:

  “我点的单,”伊莱坐在这边的路边摊特有的矮脚竹编小凳子上,捏着塑料勺子义正言辞地说道,“第一口我先吃。”

  “你怎么不说是我付的钱?”

  “先点单后付钱,我是老大。”

  “那你可管不了我,”奈布从装着塑料餐具的竹筒里上抽出一支勺子,和他的同伴面对面蓄势待发;矮桌让他们不得不弯着腰,姿势颇具挑衅性,这场为泡鲁达而打响的战争硝烟味儿更冲。

  不同于火锅的热辣,或者小菜的精致:吃泡鲁达时不需要等不烫嘴,也不需要细细品,关键是要抢杯顶漂浮着的几块面包角。烤过的面包角一半口感酥脆,另一半泡在饮料里浸满了甜香的椰奶,入口即化,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吃掉它们,那么它就会很快吸饱椰奶,变成一块普通的泡面包。当舌头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绝妙体验之间反复跳跃,就好像……身处一个不太安稳的天堂,就好像在天堂蹦蹦床……

  “啪嗒。”当老板的小儿子把杯子放在桌面上时,这场战争正式开始。塑料勺子从两人各自的方向发起冲锋,对准泡鲁达上的脆面包角发起精准的进攻,勺子舀起一块半脆半软的面包角,再一口塞进嘴里,两个人同时夺下第一回合的胜利。

  但这还没完:泡鲁达里还浮着一块脆面包,这是最后的脆面包!

  他们二话不说,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紧接着勺子飞快伸向泡鲁达,电光火石之间便决出了胜负:伊莱的勺子迅如闪电,以惊人的气势抢走了最后的脆面包。

  “唔赢哩……”伊莱鼓着腮帮子,享用美食的同时不忘发表获奖感言,“真好迟……你抢卜锅唔……”

  奈布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呢?只好把杯子里剩下的伊莱不喜欢的西米露全部吃掉。

  真的是抢不过吗……?

【佣占】我该如何说爱你

☆现代设定,全文8000

☆温馨向be,一方死亡预警

☆这是一个两人以特别的方式心意相通,也有遗憾的故事。

☆欢迎食用,感谢喜欢


1.

  当伊莱·克拉克走进办公室时,同事们喧闹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他进门的前一分钟不知道是谁讲了个笑话——有可能是麦克·莫顿,因为他总能让所有人开怀大笑——但当他推开贴着磨砂纸的玻璃门,欢声笑语一下子熄灭了,就好像他对着空气泼了桶冷水。

  麦克紧张地看了他一眼,抿紧嘴巴,赶紧把目光移向窗外;薇拉·奈尔下意识地举起雕花瓷杯,结果喝了一嘴咖啡粉;艾达·梅斯默则是举止表现最正常的那个,她镇定地打开昨晚修改好的方案准备同步电脑数据,下一秒,她就在“是否保存修改”的提示框里点了否。

  艾达倒吸了一口凉气。

  “早上好啊。”他神态自若地向同事们打了招呼,还友善地笑了笑,虽然因为失眠熬得通红的双眼出卖了他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第五天,他的工作量仍然没有恢复到他请假前那么多,老板还是不信任他能像以前的伊莱·克拉克一样胜任。他叹了口气,打开电脑,继续排他的文案,做他的文书,到点吃饭,然后打卡下班,挤上地铁,回到他的小公寓。

  就在伊莱看不见的地方,奈布·萨贝达坐在地铁车厢的扶手上,也叹了口气。他已经这样跟着伊莱五天了,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先是难以置信,固执地做两人份的饭,买两人份的日用品,洗两人份的衣服;直到冰箱已经堆不下买回来的菜,家里也没有他的衣服可以洗,伊莱才终于接受现实。于是伊莱整宿地失眠,吃治头痛的止疼片,忘记很多他本该牢牢记住的事情。

  伊莱一直没有掉过眼泪,被警察叫去事故现场时没有,签下死亡证明时没有,看到他被缝补得歪七扭八的躯壳的时候也没有。他知道那是因为伊莱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已经不存在了这件事情。他记得前几天,伊莱忙着他的事情,两天三夜没合眼,直到最后一份他的“暂住手续”结束,伊莱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寓里。他把破破烂烂的躯壳留在那边,跟着回去了,结果伊莱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倒头就睡,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卧室问道:“奈布,你饿了吗?”

  他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伊莱听不见。于是伊莱就站在卧室门口,等了很久很久,接着冲进厨房,报复性地煎了一整袋的肉排。伊莱什么也不说,就坐在小餐桌旁边,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塞,嘴里撑得嚼不动,还在拼命地往下咽。奈布坐在他身侧靠着他,没有回头,因为奈布觉得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几天以来他唯一的一次掉眼泪,哪怕这个人是自己。

  “帮我洗一下苹果好吗,奈布?”伊莱在厨房里喊。

  “哎,好。”他应到,然后用手在一袋水果里穿来穿去。

  “我叫你帮我洗一下苹果,听到没有!”

  伊莱关掉火,怒气冲冲地拉开厨房的门,“你听到没有!奈布•萨贝达!”

  没有人回答他。他折回厨房,把锅铲往水池里一扔,丢下焦掉的鸡蛋不管,冲进卧室开始翻箱倒柜。奈布刚穿进卧室的墙,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扔向地板。

  “你这是干嘛?”奈布慌里慌张地想要拦他,但手穿过他的身体又穿过柜子,根本阻止不了。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前一分钟还沉默不语的伊莱此时彻底歇斯底里,“离开我的房子,滚出去!”

  还没等奈布反应过来,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公寓,整个人穿过墙体飞出去好远。自从变成幽灵以后,他再也没有感受过饥饱冷暖,但就在刚才,他竟然有种五脏六腑都被打出去的感觉。他在地上翻滚两圈爬起来,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地往家的方向跑去——现在楼上一定又在摔摔打打了。伊莱没轻没重的,上次摔东西的时候下手狠了,还扭到了手腕,吓得他透明的心脏好像又发出了怦怦的声音——他试图像以前那样穿墙而过,可他刚靠近单元楼,透明的身体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再也无法前进,仿佛空气中有一堵无形的墙。

  奈布试着推了推,绕着单元楼走了一圈,确认他现在确实回不去后,叹了口气,决定找“白松露”求助。“白松露”是居住在白松露街的束缚灵,灵界有名的百科全书,几乎可以解答灵魂们所有的疑难困惑。

  “原来如此,”束缚灵点了点头,“这是‘灵驱’现象。你现在只是个脆弱的灵体,由于还未转世,你与生前的人或事物的联系还没有完全断绝,所以当你徘徊在生前最常居住的地方附近时,你就会受到‘场’的影响。”

  “那我之所以会被‘场’排斥,是因为我爱人对我的怨气吗?”

  “怨气?”

  “我出差以前......和他吵了一架。”奈布低下头,“可是我不记得我们为什么争吵了。”

  “这很正常。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记忆也是会被你逐渐遗忘的身外之物。”白松露耐心地解释道,“虽然还活着的人会对‘场’产生影响,但一般来说不会如此强烈,只有一种特殊情况:你们之间的执念产生了某种共鸣。”

  “共鸣?”

  “你没有立刻转世,说明你有未了的心愿。说不定和你爱人有关呢?”白松露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掌心里搅动着,“不过我要提醒一下,你的时间并不多。如果十天内你无法释怀生前的执念,那么你就会被永远地留在人界与灵界之间,成为没有过去的浮游灵,再不能往生。”

  奈布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距离你的死亡,已经过去了六天,也就是说你还剩四天的时间......”白松露一团黑雾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解开你们两人的心结,你能做到吗?”

  

2.

  奈布道过谢,离开了白松露街。他回去之前看了眼路人的手表,距离伊莱约好的心理咨询的时间只有四十多分钟,他索性直接坐在楼下等。虽然他对自己的执念还没有头绪,但也许他能从伊莱和心理医生的谈话中得到一些信息。

  他一路跟在伊莱身后,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工作室的门。心理咨询师是个温和的男性,约莫三十出头,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经过专业训练的可靠味道;用于谈话的阁楼面积不大,努力地给予来访的人安全感。伊莱沉默地坐在离门最远的沙发上,巧妙遮光的纱帘和柔软的地毯似乎并没能放松他的心情。

  “随意就好,先生,”心理咨询师微笑着给他倒了杯茶,“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如果幽灵不算人的话,那他确实说得对。奈布坐在书柜旁的小布凳上伸直双腿,这个姿势坐久了会麻木,但他现在透明的身体已经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奈布从来没有接触过心理咨询这种东西,水平他不好评判,但是只过了二十来分钟,他就有点坐不住了:也不能说咨询师先生能力不佳,如果今天来访的人是他的话,肯定多多少少都会在耐心的引导下说出一些东西,可是伊莱始终保持沉默,没有一点想解决问题的意思。

  “没关系,克拉克先生,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适应期。”

  “抱歉,我觉得我适应不了。”伊莱摇摇头,“他已经没有机会原谅我了。”

  这场咨询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伊莱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会儿,说下次不来了,他还是先自己冷静几天。

  可是要多久呢?幽灵只有四天的时间。奈布忧心忡忡地跟着伊莱回到了公寓,外人那里毫无收获不说,他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伊莱把他的东西全都搬到客厅,摊了一地,分门别类地打包。

  “你真扔啊?”他问道,虽然他知道伊莱不可能听得到。

  “这么多东西,扔得完吗?”奈布摸摸高高摞起的杂物,控制着高度,尽量不让几乎透明的手掌穿过这些东西,“要不咱别扔了?你去睡觉吧,平时这个时间你都在睡懒觉的......”

  伊莱头也不抬。

  自从他变成幽灵之后,他突然变得很爱絮絮叨叨,但是在以前,唠叨的人其实是伊莱。“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书和衣服到处乱丢......伊莱,你别扔了,我下次肯定好好地都放好。”

  伊莱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探出脑袋,只见地板上的一摞旧书中,混杂着一张宣传单,伊莱垂着眼睛盯着它,一动不动。他没想到这东西还会被留着,愣是反应了几秒才想起这张旧纸的来路。

  他们都是A大的学生,两人相识是在奈布入学不久后。那天他只有两节课,下了早课之后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突发奇想,想去教学楼的楼上看一看。现在想来,他也认为是天意的巧合:他鬼使神差地进了电梯,闭着眼睛随便挑了个数字,是19层;到达之后他向左边走去,推开了最尽头处的门,略显空荡的研究室里只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学生,没有在工作,而是背着手伴着手机里的古典乐练习舞步。听到推门的声音,那个白大褂学长立刻停下练习,紧张地看向打扰的来客。

  “呃......你好。”奈布这才缓过神来,脸上写满了窘迫:“我不是有意的......”

  这个略显尴尬的初遇时的场景,直到两人交往以后,还是会被伊莱拿出来说笑。“我还以为是玛丽导师或同学呢!原来只是个到处乱逛的新生,哈哈......”他笑个不停,“你当时看起来傻乎乎的,愣在那儿不走,想找话讲又讲不出来......”

  奈布恼羞成怒地扑到他身上捂住他的嘴,止不住的笑声从指缝间流出来。

  “你好。”学长关掉手机音乐,迅速恢复好落落大方的仪态,“我是A大生命研究室的成员,伊莱·克拉克,请问你是来受邀参观的吗?”

  “嗯,不是,我......我叫奈布·萨贝达,随便来看看。”奈布支支吾吾地说完,心里恨不得踩自己一脚:丢人丢大了。

  果不其然,伊莱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即很快又拿回营业似的笑容,“当然可以啊,请便——有想问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他说话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好像在念诗,念得奈布迷迷糊糊,什么都忘了;“我想知道,”奈布向前跨一步,踌躇一会儿,在他鼓励的目光中开口问道:“学长,你大几?”

  他浅蓝色的眼睛拼命地眨啊眨,忍笑忍得脸颊都鼓起来。“我大三。”

  “你刚才跳舞很好看,是在练习吗?”奈布还没醒过来,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他本来以为这个不识趣的新生和之前那些轻浮的学生一样是在找理由和他搭话,但他观察来观察去,也没从奈布祖母绿一般的眼睛里看出除真诚以外的东西。

  “我在排练。”

  “排练?”

  “话剧社的演出,就在今年年底,”他掀开桌子上最近的那本书,把其中夹着的宣传单递给奈布,“《天蓝色的彼岸》。”

  “原剧本里有跳舞的情节吗?”

  “没有,我只是个配角而已,”伊莱笑了,“但我也要跳好。”他看到奈布的视线从宣传单上移开,便习惯性地伸出手准备去接,可奈布并没有还给他的意思。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冒冒失失的新生。

  “克拉克学长,我从入学到现在还没有加入过社团,”奈布直直地看着他,“我也想加入话剧社,可以吗?”

  他们一直记得那天的情景,不过两人会记得的理由截然不同。伊莱后来对他坦言,在他以前,自己从没见过这么毛手毛脚的学弟,不过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加上当时还有一点偷偷练习舞步被撞破的小尴尬,所以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在解释完之后,伊莱有些期许地看着奈布,等他说明那时的情况,只是遗憾的是,奈布刚刚开口就被一封通知信叫走了,忙乱处理手续中没什么时间聊这件事,再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提过。

  “还挺遗憾的,我应该找个机会告诉你。”奈布看着伊莱手中捏着的已经褪色、变得脆弱的纸张喃喃自语,“我不是莽撞,不是一时兴起,我早就知道你,我也早就想加入你所在的社团。我犹豫了好几天该怎么去找你,结果那天刚好就撞进你的研究室......所以我当时就觉得,我一定要和你说。”

  伊莱缓缓把传单叠成几折,动作很慢,但每一折都用力得好像要把指骨捏碎一样,“你就不该进来,奈布,你不该来。”他把传单展开,沿着折痕一点点撕扯,“你干嘛要进来?我本来一个人在那里好好的,全都怪你,这全都怪你。”

  

3.

  又下雨了。

  每年七八月的雨季是奈布最讨厌的时候,空气变得沉重又粘稠,走到哪儿都是湿漉漉的,偏偏天气和他作对,无论他是上班还是修车,雨刚好在他出门的时候下。每当他跟伊莱抱怨“我不能呼吸了”,伊莱就会嘲笑他,平时除了洗脸就从来不关注皮肤,怎么还这么娇贵。

  客厅的白炽灯坏了。虽然他们是同性伴侣,但一个家庭里男性负责的大部分活计都由奈布揽下,几年来,这还是伊莱第一次安新灯泡。雨同样没有因为奈布变成了阿飘就放过他,就在他被伊莱乱发的一通脾气踢出公寓的十分钟之后,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再穿过他的身体。他没有任何不透气的沉闷感。

  “连死人都不放过!”他骂了一句,找了个车棚避雨,完全忘记了他现在其实根本不怕普通的风吹日晒。今天已经是第八天,距离白松露告诉他的最后期限只剩两天多,可他仍然毫无头绪,目前为止得到的可靠消息只有:被撵出去之后,结界要过一个小时才会消失。忙碌了一整天的上班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公寓楼的玻璃窗一个接一个地点亮,唯独他家里的那扇窗户还是暗着的。看来伊莱今晚又要靠面包和生黄瓜度过,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吃。

  伊莱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像样的一顿饭了。

  他们居住的公寓并不大,但伊莱是个聪明又热爱生活的人,他总能用每周固定的清扫、简单的装饰把两人的住所布置得整洁又温馨;供他发挥厨艺爱好的厨房小而拥挤,却五脏俱全,煎炒烹炸的锅碗瓢盆样样不缺,只是自从屋子的另一位主人离开后,它们就再也没有被使用过。

  在他们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奈布就见识过他的手艺。A大不允许学生擅自使用电器,锅和炉子是违禁品中的冤大头,宿管阿姨和学生会干部四处翻找好像在抓KPI,但伊莱总有办法。他们认识两个月后到了新年,学校准了假,可是外面的店家也放假了,吃不下食堂清汤寡水的奈布饿得嗷嗷叫。

  “这么惨吗?”在每日电话中听到奈布大倒苦水的伊莱笑了,“想吃什么?”

  那天是伊莱第一次给奈布做饭吃。他边加调料边不经意地问道:“舍友呢?”

  “陪对象去了,都不在。”

  “那你呢?”

  “在陪你。”

  他笑了:“陪我?”

  “不行吗?”

  “行啊。我也一个人。”

  “你说,”蒸腾的热气熏得奈布脸都在升温,“我要是现在对你表白,你接受了,那你不就有男朋友了?”

  他又笑了。奈布低着头把碗里的东西全都稀里糊涂地扒进嘴里,不敢抬头,可当他偷偷用余光去看,伊莱的眼睛笑成了浅蓝色的湾。

  “那你的表白呢?”伊莱问。

  

4.

  第九天,毫不知情的伊莱仍旧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坐上上班的地铁,最近早起对他而言变得容易了,可能是他其实根本没睡多久,所以谈不上醒。他拎着挎包挤进车厢角落,闭着眼睛休息,奈布就趴在他头顶的扶杆上。在两人的相处中,奈布是话多的那个,每天晚上回家后简直要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了,当然包括抱怨早高峰。

  “这简单啊,”伊莱说,“你提着一口气儿进去就不挤了,还能顺便减肥。”

  “别减了!”奈布喊道,“再减你只剩骨头架子了,我抱你都硌手!”

  奈布有一瞬间恍惚。刚才闪过的他们的画面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从伊莱升职以后,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同一屋檐下的两人,甚至连话也说不上几句。要说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聚少离多加上柴米油盐的琐事,他们已经争吵过很多次了。

  然而现在,一无所有的幽灵一点也不责怪。看着伊莱在公司里忙碌地跑上跑下,抽出一点空隙时间喝水,他只有心疼,为什么他还活着的时候没有多体谅自己的爱人?

  指针一格格地绕着圈。午餐时间是办公室里最放松的时刻,同事们有说有笑地拿着外卖和加热好的餐盒回到工位,伊莱却什么也没吃。麦克拍了拍他的后背:“嘿?”

  伊莱回过头看着他。

  “给你,再这样下去的话你迟早要搞坏身体的。”麦克仍然有点紧张,递过去一根巧克力能量棒后,还怕说错话似的补充了几句,好好的关心被他说得语无伦次:“你的头发看起来很乱,是不是没休息好?”

  其实是伊莱昨天很晚才洗头发,而且没吹干就去睡觉,结果早上起来就头顶了一团鸟窝。真是不健康的习惯,奈布跟在他们身后腹诽道,全然忘记了过去督促他吹干头发的人一直是伊莱。

  “我还好。”

  “真的?”麦克困惑地围着伊莱转了两圈,“你可别骗我啊?”

  “当然不了。”伊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那......”麦克犹豫着发出邀请,“今晚大家一起出去聚餐,你会来吗?”

  “今晚就先不了,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完。”

  奈布听着心一寒:和自己有关的物品,只剩最后一部分还未整理了。

  “对了,”伊莱又想起了什么,“下个月新策划不用考虑我了。”

  “什么?”他的同事惊异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新竞选你不参加了吗?可是你的升职希望是最大的……”

  “我不参加了。”他摇摇头。

  “也好……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

  奈布彻底泄了气,慢慢从天花板落到地板上。伊莱的心就像锁紧了一样,无论是心理咨询师,还是同事,朋友,谁也没法撬开半分,连活人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更别提他这个灵魂了。

  伊莱貌似是真的铁了心。本来他还有不明白的事情没来得及问白松露,如果他生前相关的东西全被销毁清空,那他的灵魂会不会受到影响,但他再也不用问了。第九天的夜晚快要来临,他还是没能想起自己的心愿,更不知道伊莱的执念。整个下午,他跟随伊莱的脚步都很沮丧,甚至觉得本来就飘忽的身体更加不定。

  只剩最后一部分了。

  伊莱把箱子推出来,一股脑儿地倒在客厅地板上,新的或旧的书,帆布挎包,过季的衣服。在这些东西里,有一样显得格格不入:乳白色的信封,边缘镶着烫银的镂空花纹,信件的正中央印着金色的花体字,一则英文祝福语,最后的“y”拖出了一条漂亮的尾迹。这是一封他从未见过的生日信。

  也许是从哪儿掉出来的?伊莱捡起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拆开,毕竟信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这只可能是奈布送给他的。他已经忘了他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五日,就在昨天。隔着永远不能跨越的屏障,他们屏住呼吸,伊莱拆开了精致的信封。

  

  亲爱的伊莱:

  展信安。

  写你的名字时,我有一些慌乱,但是请原谅我不能再重写了,因为这已经是仅剩的一张信纸了。不过我想,其实无论写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我永远学不会写着你的名字稳住呼吸。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在离你很遥远的地方给老板打工,请不要因为我没有在你回家的第一时间给你一个拥抱而生气!你的倒霉骑士正在为你买下一座真正的安居之所的路上披荆斩棘,你只需要等我一会儿。

  每一位走过弯路的前人,都说生活的棱角会把人磨得不像以前,我一直觉得这句话可以形容我,但我绝不让它来形容你。我们两人之中,浪漫的那个总是我,因此我向你抱怨你老是不会记住我们的纪念日的时候,我也没有期待过什么回应。但是就在我们的五周年纪念日上,你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拉上车,害得我跑单了好几家店的惊喜预约,然后在一片闪烁的星星灯下,对我掏出了一块小小的盒子。真好,我策划了好久的求婚仪式,就这么被你抢先了。

  自从毕业之后,你的不安,你的犹疑,甚至会逐渐频繁地问我想在哪里定居,买什么样的房子等等。我都知道,可我怎么会不爱你?那天晚上你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我笑着说,不能只让你一个人求婚,以后我要订下一整座花园补偿属于你的那一次。于是你生气了,跳过所有繁琐的步骤,拉过我的手强行把手指塞进戒指里。很抱歉,但我还是想说,有点痛。

  我怎么会不爱这样的你呢?回家之后你问我,上一次你的生日,我为你准备了惊喜,用衣服罩着礼物顶着瓢泼大雨一路跑回家,我冻得瑟瑟发抖,而你却在加班时,我是怎么想的?我当时仍然沉浸在被惊喜砸到脑袋的眩晕中,没有回答,你以为我生气了,也不说话。

  但是请你相信,无论何时,我的回答永远都是:我想见你。

  

  伊莱跪坐在地板上,读到最后,泣不成声:“可是我直到最后也没能说一句爱他……”

  “为什么我总是在忽略他的想法……自从毕业之后我就一心扑在工作上,但我完全忘记了他需要什么,我只是想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如果他不在了,那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在他离开家的最后一个夜晚,我还在和他吵没有用的架,最可笑的是我甚至不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吵了什么……而我就这样放他走了……我永远都不会……我永远都不会,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就像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一样……”

  不,不是这样的!

  奈布着急地喊道,他张了张嘴,甚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喊声。他冲上前去摇晃着伊莱的肩膀,可是那双透明的手臂只能徒劳地穿过生者的身体。

  他要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把目光投向四周,寻找着可利用的物品......贺卡!它掉在一旁,并未被发现,那张小小的,心形的,他写信那天因为着急而忘记写日期的贺卡!这是他完成执念的最后的机会了,他拼尽全部力气,抵抗着“场”的禁锢,向那个方向伸出手:“求求你,我只是想......”

  不知多久过去,哭到疲惫的伊莱直起身,面前摊开的信纸上,竟然多放了一张心形的纸片,花纹和信上的烫银如出一辙。伊莱拾起纸片,那上面熟悉的字迹和不可能出现的日期却让他的泪水再次决堤:


  生日快乐。我永远爱你。

              ——奈布·萨贝达

                    20xx.7.26


  他突然福至心灵,转头看向身旁,似乎想与许久未见的故人再次相会。昏暗的灯光下,没有人知道透明的灵魂已经消失,他遗落在家的所有物品上,只有灰尘缓缓飘落。

【佣占】远航之日

      ——“投身于时代的风暴,那是我们光荣的命运。”


☆ 谨以此文,纪念我与大家的航行。我永远热爱这片海洋。

☆ 水手长佣x航海长先

☆ 个人情绪色彩浓烈,因此感情>技巧。表达与纪念就是我写下《远航之日》时的愿望

☆ 欢迎食用,感谢喜欢






  “纳维!不要再剔鱼了,你去帮老乔翰装箱!”

  我赶忙站起身,跑到老乔翰那边去。接过他的鱼筐时我最后向身后看了一眼,少了我的流水线更加畅通无阻,活蹦乱跳的鲜鱼被操刀手麻利地开膛破肚,挖出内脏,再扔给第二个人剜掉腮部,接着最后一人迅速把处理完毕的鱼放进水里搅动两下,一条条鲜活的鱼在他们手中蹦蹦跳跳地跃进鱼筐,不像杀死活鱼,倒像死鱼变活。

  “卖力点,跟你哥学学。”老乔翰拍了我一掌,我勉强地冲他笑笑,和他一起把鱼一筐筐地送上拉车。他虽然五十出头,但依旧魁梧有力,粗糙的、肮脏的手掌,一条铁锻造的手臂和身上咸腥的潮湿气味都在警告着人们不要小瞧这个跟大海拼搏了半辈子的老水手。哪怕乔翰现在只剩一条胳膊,这种体力活儿对他而言也并非难事,我似乎每次都只是象征性地帮他扶一下,因为如果我在筐子上使劲儿,不仅跟不上他的速度,反而还会被他的这股推力带得打个趔趄。我现在更像个摆设了。

  我不说话。两年前,老乔翰在与风浪的搏斗中失去了一只手臂,被迫下了他心爱的船,去港口打杂工。这对水手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因此他总是好为人师,以和我们这些剔鱼的、系缆的杂碎们划清界限;他一边不屑于和我们来往,一边又想当杂碎里的地头蛇,炫耀一番他的非凡经历,所以只要我老实闭嘴,他就一定沉不住气。

  “喂,小子,”果不其然,老乔翰先开口了,“你哥多久没回来了?”

  “半年了。”

  “还挺行啊,”老乔翰隐晦地笑了两声,“他有没有和你讲过,他们以后会有个大计划?”

  他很少会和我提起工作。每次我央求他给我讲讲他是如何在汹涌的滔天巨浪中化险为夷的,他都只会笑着说,那是伊莱的功劳,他仅仅是个水手。关于他的传奇故事,我甚至要从港口杂工和其他水手们的口中得知。老乔翰的话让我心痒得不行——天晓得我有多想再了解一些萨贝达的事情!但我竭力让自己脸上保持一派风平浪静,含混地答道:“应该讲过吧,没什么印象。我不太记得了。”

  “你这完蛋东西!”老乔翰急得骂了一句,“你哥哥可是远航号的水手长,怎么你就只会在这儿剔鱼?”

  我云淡风轻地说,就像在问他今晚的鱼该怎么做,炸还是煮一样:“所以,是什么事?”

  他果然上钩了:“瓦尔登公爵,你总该知道吧,小子?”

  当然,得到了皇帝赏赐的贵族,欧丽蒂丝港的拥有者。我点点头。

  “公爵大人将会支持远航号的任务,那就是……”

  就像萨贝达送我的小说一样,剧情的发展总不会风平浪静,总要有一节小小的暗流,看似毫不起眼,却会影响整篇故事的走向。他说,那叫蝴蝶效应。就在老乔翰嘴中的“公爵大人”即将签下他尊贵的名字时,港口响起了悠长的、缓钝的号角声——那是归航的讯号。流水线上的鲜鱼不再跳动了,一旦干起活来就绝不停手的大个子格温也垂下了手,滔滔不绝的老乔翰闭上了嘴,所有人都在一同注视着港口外的灯塔的方向:遥遥的水天线之上,一艘海船正向我们驶来,挂着全欧丽蒂丝港最恢宏的帆。

  我顾不上堆积的鱼筐,奔向港内唯一的一号泊位,咸味的风直灌进我的鼻腔和口中。

  “现在系缆还太早了!”有人对我喊着,我头也不回。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远航号,归港了。

  

  收帆系缆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船上船下为远航号归港而忙碌的人群中,我知道其中就有我的义兄,奈布•萨贝达,远航号的水手长,欧丽蒂丝港最优秀、最勇敢的水手,所有陆地上的男孩的梦想。

  我在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大人们之间急切地踮起脚,还是看不见,我跳了两下。其实我知道我不必着急,因为“无论何时,萨贝达都一定会找到他爱的人”。这句话是伊莱•克拉克航海长说的。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突然,我面前的人潮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道路,奈布正大跨步地向我走来。

  “好小子!”与风浪搏击二十多年,从未输过的英勇水手爽朗地大笑着,被帆缆磨得布满老茧的大手用力地拍着我的后背,“长高了,但是只有那么两厘米!多吃点儿!”

  围观的人群哄笑起来,还有人喊:“萨贝达,多喂他点儿!”

  “走,纳维,我们回家。”说是“家”,其实只是个简陋的海边棚屋而已,奈布和伊莱出海的时候,被咸味的海风浸泡着的棚屋就剩我一个人看守。但现在是奈布说出这句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那是我们的家。

  “对了,伊莱呢?”我注意到,这一次伊莱似乎没和他一起下船。伊莱·克拉克是远航号的航海长,他最默契的搭档,但两人的关系远比搭档更为亲密。当远航号停泊在欧利蒂丝港,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们也总是一起行动。之前奈布告诉过我,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的,正是伊莱敏锐地听到了婴儿哭声,他才能去垃圾堆里把被遗弃的我捡回来。

  “你们不是一起去喝酒的吗?为什么只有伊莱是清醒的?”

  “因为他......哎,我开玩笑的,哈哈......别,好痒!”奈布猛地弓起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我错了,不说......不说了,哈哈哈!”

  伊莱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把手从他小腹和大腿间抽出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无所不能的奈布也有弱点。

  “我还有件事要向你道歉,”走着走着,他的语气忽然郑重其事起来,差点吓了我一跳,“上个月是你的十二岁生日吧?我又没能陪你一起过,对不起。”

  “没关系,你在‘执行无与伦比的光荣任务’,我明白的。”

  他忽然停住脚步:“谁告诉你的?”

  “是老乔翰,”我紧张起来,“是不能说的事情吗?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噢,那倒不是,别担心,亲爱的。”他看起来如释重负,过了一会儿,他又换上他那招牌的笑容,一把揽住我的肩膀:“还没来得及祝贺你!我的好小子也已经是大人了!”

  在水手的一生中,12岁就已经成年,这意味着我可以登船远航,观天测海,搏风斗浪......而我的哥哥,全欧利蒂丝港最英勇的水手会教给我一切东西。我咽了口唾沫,多年以来我梦想着追逐奈布,现在终于获得了这个机会,我兴奋得简直要现在、立刻、马上,就登上远航号!

  除了有资格做一名大海上的水手,成年还意味着我与奈布、伊莱一起去猪头酒馆时,不用再和伊莱一起缩在角落里喝牛奶了。是的,你可能会奇怪,但事实正是如此:远航号的航海长,酒精过敏的伊莱·克拉克,竟然只喝猪头酒馆的牛奶!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敬仰。优秀的航海长能带领船只有惊无险地一次次归航,才不在于他能喝倒几个人呢。


  离猪头酒馆很远的地方,我就看到了伊莱。他很好认:不是外表,棕色短发在港口很常见,他的好认体现在感觉上——我说不准那是什么——我看到他时的感觉。

  “伊莱!”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向他跑去,看到是我和奈布,他便笑起来。和他的搭档不同的是,他几乎从不大笑,多数表达快乐的时候,他都笑得很安静。

  “恭喜你,纳维。”他捏了捏我的肩膀,“今晚你的酒我请客,要和奈布喝一样的吗?”

  “一样的。”我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高一些。

  “猪头,”伊莱把几枚硬币推过去,“两杯雪利酒,一杯麦芽汁,谢谢。”

  “纳维小子成年了?”

  我点点头,把背挺直。猪头笑嘻嘻地把木头杯子推到我面前:“好好玩!”

        杯子里的深褐色液体泛着白沫,水手们最爱的辛辣刺鼻的味道一般人最初都很不适应,但因为我从小与水手一起生活,所以倒还习惯。煤油灯布置得很充足,所以这里的光线还算明亮,除了各式酒瓶外,最常见的装饰便是旗子和缆绳了。

  “萨贝达!”有几个水手在木桶那边冲他吹口哨,“别傻坐着,来几局!”

  “还有你,克拉克!”

  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即奈布便站起来:“这可是你说的,输光了所有钱可别怪我。”

  “克拉克,又不一起啊?多没劲儿!”水手们还在起哄,然而伊莱始终不为所动。周围的人眼见奈布在木桶上坐下来,爆发出一阵混杂着口哨声的哄笑:那几个拉他去赌的水手一定是外港来的草头子。欧丽蒂丝港的老常客,谁不知道奈布•萨贝达是赌徒发家?靠一手老千赢了不少钱来赎身,才能重获自由跟着克拉克去航海。当然,这些后话就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了。

  “别太狂,”伊莱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冲他下令,“差不多得了。”奈布没有回头,向他比了个“收到”的手势。对于他的命令,奈布从来服从。

  几瓶酒的时间,奈布就揣着兜回来了,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手里一把银币全放在了伊莱面前。那几个输得一败涂地的水手面色阴沉,猪头看了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把后场候着的酒女招出来,摇曳着的妩媚身姿立刻吸引了水手们的注意力。混浊的空气再次沸腾起来,我看到伊莱皱着眉,看了看“西洋珍珠”,又看了看我和奈布,欲言又止;有人起哄“西洋珍珠”去诱惑奈布,那酒女却扭着腰给别人上酒去了:“我?我才不,当心萨贝达的美人鱼给你肚子上捅一刀!”

  “西洋珍珠”这么一炸,猪头酒吧更加嘈杂了,水手们把奈布团团包围,非要给他灌酒,逼问他什么时候找的情人,甚至连我也被拉下水,竟然有人特意找猪头阔绰地点了葡萄酒,追问我萨贝达的神秘情人到底藏在了哪儿。

  “这……”我急中生智,模仿着老练的酒鬼喊道:“急什么,排队!”

  可惜的是,虽然我的模仿能力少年大成,可我外表只是个刚刚成年的瘦弱小水手罢了。那些有眼无珠的粗俗汉子根本不懂赏识,转眼间,我就被淹没在熏人的酒气里。


  这个世界被海包围着。雷雨无歇无止,航行的船在巨浪中剧烈地摇晃着,我也在摇晃着……

  “醒了?”

  我睁开眼睛。我上岸了。

  “我听你说鱼,还以为你要吃早饭呢。”伊莱把窗帘拉开一点缝,让我慢慢适应阳光,“可以啊,纳维,我以为你起码要睡到下午。”

  我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我依稀记得昨天下午我们去了猪头酒吧,伊莱请我喝酒,然后人们突然都在大喊大叫……

  “晕不晕?”

  “有一点儿。”

  “那来吧,”伊莱推开门,“跟我出来走走。”

  欧丽蒂丝港一定是全大西洋最美的港口。没有比它更加宁静的港湾了,此时正是日出的末尾,调色盘般的天空还残留着些缤纷的色彩。海上涌动着淡淡的玫瑰金色碎片,与天相接的尽头,朦胧的墨蓝也渐渐明亮起来,就像日出洗去了蓝的烦忧。

  “真漂亮啊,对不对?”伊莱趴在栏杆上,“我看了三十多年也不会腻。”

  “你很早以前就在远航号上生活吗?”

  “不,纳维,”伊莱笑了,“远航号还很年轻,甚至还没你大。我最早是跟着德巴罗船长干的。”

  “我听过他的名字。”

  “是吧,欧利蒂丝的传奇人物。不过到现在,你们记得的大概也只有名字了,德巴罗无人可比的智慧和勇敢,只有我们这些和他共处过一个时代的人才感受得到。”

  “你也是个很厉害的航海长,伊莱。”

  “我?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可是你做得很好!”

  “一艘真正的海船,并不是一个人做得好就非他不可。就像我每年都要给我的四分仪换两次镜片一样。”

  “不,伊莱,总有意义不同的时刻!”

  他转过头,似乎在好奇一个小孩能说出什么大道理:“什么不同?”

  “比如,你就是创造出四分仪的那个人,从此以后每一位航海长用它观测时都会想到伊莱·克拉克的名字。你的名字就会丈量全世界的海域。”

  伊莱望着平静的海港,几艘大大小小的船都在睡着,收了帆后,它们失去了航行时的威风,水手们在甲板上晾晒的旧衣服让它们看起来更像退役隐居的老战将。

  “不是所有人都能创造出四分仪,纳维。绝大多数人只是在跟随前人的脚步。”

  “前人走的路也是有尽头的,走到尽头,再往前走,你就是后人的前人。”

  他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年纪轻轻,怎么和你哥一样会说?”

  “因为我是全大洋第二伟大的水手!”我固执地仰起头,“第一是奈布。”

  他大笑起来,笑得那样爽快,连眼泪都冒出来了。

  “我会做到的!”

  “当然,纳维,”他拍了拍我的背,“我和奈布都相信你!”


  归航后的这几天里,他们都起得很晚。港口的水面浮现一层朦胧的玫瑰色,我去后院打了桶水,回来时,奈布房间的门仍然紧闭着——他和伊莱还没有起床。我去厨房抓了两大把麦粒揣进兜里,轻轻带上门,向五号码头的方向走去。这几年以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留一把麦粒,去人最稀少的五号码头喂食海鸥。在美味食物的长期滋润下,我与这些吵闹的家伙们之间生成了联系,每当我出现,他们便会围绕在我身边奋力拍打翅膀,与同伴争相抢食,看起来很温馨,但我总觉得我在它们眼中只不过是个长腿的谷仓。

  海面上憩息着成群的海鸥,随着海浪轻轻地浮动着,像一片盛开白色鲜花的蓝色草坡。有几只早早醒来又不安分的家伙,故意扰其他海鸥的清眠,又在看到我之后欢快地大叫,这下子整群海鸥都被吵醒,“呼啦啦”地飞起来。

  我抓起一把麦粒抛向天空,反应快的海鸥们一哄而上,好几双白色的翅膀拍打在一起。

  “原来你在这里。”

  扔完最后一把谷子后,我的身后响起了奈布的声音。我回过头,他穿着一身水手最常见的帆布衫,刚洗过的、未扎起来的棕色半长发搭在肩头。

  “你醒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他用手指随意地梳着头发,颈部上几块似乎被叮咬过的淡红色痕迹从发间露了出来。夏季的蚊虫确实惹人烦......我正要开口,他却在注意到我视线的瞬间把头发放下去了,有些突兀地问道:“纳维,不回去吗?”

  “你想回去?”

  “不,我只是问问。”

  我奇怪地看着他。他不再讲话,而是蹲下去,用脚边的一截绳子打结,他的手指只绕了两秒,一个单套结便打好了。“你来试试?”他把绳子扔给我。

  说实话,我不怎么会。身为一个主业是剔鱼,副业是系缆的被埋没的小水手,我能变出的花样儿也只不过是最普通的绑缆结和丁香结那么几种而已。

  “我教你,过来,”奈布拿过绳子,“你知道水手结最常用来做什么吗?把这个套到人的脚上,倒挂起来,人就不会摔下去。”

  “倒挂起来?!”

  “哈哈......很正常不是吗?”奈布无所谓地笑着,“也可以用来绑手,这样对方就逃不掉了——伊莱,给我做个模特!”

  我这才发现,伊莱不知何时站到了我们的身后。奈布总是能在一群人里第一个感受到他的到来。

  “做什么?”

  “借你的手用一用,”奈布拉过他,张开左手就把他的一双手扣在一起,右手则捏住绳子,翻两个圈叠在一起,我甚至看不清奈布接下来的动作,他便被绳结牢牢地套住了。

  “凡事要有个限度,我告诉过你的。”他不满地看着自己手上绑着的绳结,奈布却对他眨眼睛:“什么限度?我只是在教纳维打水手结。”

  伊莱恼火地脸红了,奈布未免有些过分——我想暗示奈布快给他道歉,但奈布仍然带着捉弄的笑容,而伊莱虽然看起来很生气,却不像以前那样教训他。

  “快给我松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教,我也一样可以!”伊莱冲我扬起头,“纳维,不要跟你哥学坏了,帮我把绳子解开。就这样......”双手重获自由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挥着拳头冲向奈布,为手腕上的痕迹报仇雪恨。我盘腿坐在地上,在阳光沐浴下舒服地眯起眼睛:只有他们回到欧利蒂丝港,我才会有“家”的感觉。当他们离开,再热闹的港口对我而言也只是方便去渔场做活儿。

  长时间地分离,接着是短时间的团聚,但我已经非常满足。我以为这样的生活能过很久,就算结束,也是结束在我有资格登上远航号,可以和他们并肩作战;但大洋的风浪猛烈,绝不会给我成长的时间。

  远航号的“伟大任务”又要开始了——全港口的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老乔翰对着路过的每一个水手滔滔不绝,唾沫飞溅,“前所未有的伟大任务”在他嘴里变了一次又一次。我没有心情分析他说的哪句才是正确的,在水手们的话里,“前所未有”的含义只有最可怕的那一种,如果不是因为老板今天一整天都在亲自监工,我绝对现在就翘了老乔翰,自己去问奈布和伊莱。黄昏终于姗姗来迟,我扔下装好的鱼筐和工人们,往家的方向飞奔:他们正在渔场到港口的必经之路上等我,影子拉得长长。

  “好小子,干嘛这么急?”奈布好笑地看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加班扣钱吗?”

  “你们......”我好不容易稳下呼吸,“远航号‘前所未有的任务’?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们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并不是不告诉你,纳维,只是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

  “然后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你们的事情?这本该是你们亲口告诉我的!”我不想表现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但我顾不上这些了,“奈布,你们真的要去吗?”

  “是真的。”他表现得很平静,证实了老乔翰的话是对的:对于水手们而言,前所未有的另一种含义便是九死一生。

  “你不想我们去吗,纳维?”

  “不,”我摇摇头,“我不想的是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我看到他们笑了,伊莱说:“总会有机会的,纳维,我们只不过是无数探路者的其中一员。”

  “可是如果我的船来不及追上远航号......”

  “为什么要追远航号?你的船会比远航号走得更远。我们只是开拓者,不要以为我们就是尽头,总要有后人沿着我们的路继续开拓下去。”

  “好小子,你听我说,”奈布走过来,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吗?”

  我点点头。

  “一直向前,”奈布揽过我,指着欧利蒂丝港外的海的天边,“一直向前,不要回头。”

  “不会迷路吗?”

  “一直向前当然不会迷路了,因为你还会回到这里啊。”

  说实话,我听不太懂,但我没有继续问下去,我总觉得对于水手而言,有些问题无需多问,他们总会在远航的路上明白的。


  “然后呢?”

  “您接着讲呀,萨贝达船长!”

  “还没讲完呢,然后扬帆号怎么样了?”扎着辫子的小姑娘摇着纳维·萨贝达的胳膊,缠着他继续讲故事,“他们成功穿过风暴了吗?”

  “当然了,”纳维·萨贝达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麦粒洒向海边,成群的海鸥纷至沓来,引得孩子们惊叫连连,“水手们的智慧和勇气怎么会因一场风暴就淹没呢?”

  “真是太棒了!”孩子们欢呼道,“‘扬帆号’果然能战胜危机,环球航行胜利归来!”

  我站起身,摘掉离我最近的孩子头上的海鸥羽毛,“时间不早了,小姑娘和小伙子们,该回家吃饭啦。”

  “可是我们还没听够呢!”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嚷道。

  “听?听当然听不够了,你们不妨创造自己的故事?”

  “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只是开拓者,不要以为我们就是尽头。”我朝他们挥挥手,我该走了,不管小孩子们需不需要吃晚饭,反正我需要。我的二副已经在港口等候多时了,见了我,他一巴掌拍上我的肩膀:“喝个酒也请不来你了?”

  “哪有,我哪敢不来?”

  “我看你是被那些小孩儿吹上头了,”他调笑道,“你想给扬帆号发展壮大?他们现在可崇拜你和扬帆号了。”

  “没必要,”我推开猪头酒吧的门,“他们没必要追随扬帆号,他们的船会比扬帆号走得更远。”

  “那倒是,时代跑得可比我们这些老东西快多了,”二副感叹道,“看来一旦成了老船长,你讲道理也很头头是道嘛。”

  “这可不是我讲的——小猪头,来杯啤酒!”我把硬币推过去,与猪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第二任酒馆老板笑嘻嘻地给我们倒了两杯酒。“

  “另有其人?”二副颇感兴趣地看着我,“是谁?谁能比首位完成环球航行的纳维船长还厉害?”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是两个人,全大洋最伟大的航海长与最伟大的水手。我只能排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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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电竞选手pa,暧昧期但全联赛都心知肚明他俩只差一层窗户纸的设定。

☆ 4k+纯糖短打,过年了请大家吃甜甜的小零食

☆ 谢谢小汞帮我想了这篇文的名字w

☆ 电竞双强真的很好磕,对吧?


1.

  伊莱觉得奈布最近有秘密瞒着自己。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奈布也不肯说。

  事情是从两天前开始的:当时他们刚刚结束下午的复盘,大家都在趁着复盘和晚间排位的间隙摸鱼,吃零食的吃零食,点外卖的点外卖,奈布则是拆快递的那个。作为ivl热门战队sgr的指挥位,奈布的人气理所当然地极高,不仅直播时聊天、谢礼物等互动不断,平时也经常会收到来自粉丝的小礼物。

  那天奈布拿回来的粉丝礼物很小一个,放在掌心里刚刚好。拆开之前,奈布还是正常的样子,但是转眼间,他和麦克抢一盒彩虹糖的功夫,奈布就变成了一个捧着小蓝盒子坐在沙发上傻笑的蠢蛋。

  “哇,好恶心。”威廉对此不客气地评价道。

  “什么好东西,给我也看看?”他忍不住凑上去,但是偏偏这时候,奈布的反应比谁都快,一下就把礼物扣在掌心里:“不行,不给。”

  “就看一下呗?”

  “不行。”奈布的拒绝态度比赛场上bo1时ban了伽拉泰亚的雕刻家还干脆。

  “不给看就不给看,真小气。”伊莱坐了回去,拿起手机想掩饰刚才被拒绝的一点尴尬,结果锁屏密码刚输完,奈布就又对着那个小盒子傻笑。

  到底是什么礼物让他这么开心啊?伊莱不安分地翘起左腿,过两分钟换换位置翘起右腿,手机界面几分钟了还停留在同一条微博;眼睛也不老实,想方设法地往那边瞟。这要是普通人,早就被伊莱窥探出秘密的小尾巴了,但奈何那家伙实在看管得太严实,无论他怎么找角度,就差在沙发凳上扭一套瑜伽,结果还是一点线索都没看到。

  如果事情就这么算了,或许伊莱还会放弃当侦探的念头,斩断情根专心训练。但偏偏奈布的直播间有人提起这个礼物,于是话题重启:“那个?是的,我收到了,挂在我的钥匙上了,特别可爱......谢谢你!我会好好保管的。”

  有问题!

  全联赛谁不知道他俩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上节目第一个想cue的就是对方,随便揪一个稍微了解赛事的观众都会下意识地把他们捆绑在一起,比赛上更是打出了无数配合绝佳的操作……平时两人总是亲密无间,哪有什么对方不能看的东西?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就差伸着脖子去看奈布的直播间弹幕到底在说什么了,剩下的半局排位他打得心不在焉,奈布打着排位手指飞舞谈笑风生,他一个笑话都没接住,往常两个人的相声直播间今天变成了奈布的脱口秀专场。

  “干嘛呢?”奈布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傻啦?”

  作为联赛里以不服输出名的队长,伊莱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下播后三分钟内,他便排出了plan123,刻不容缓,立即执行。

  首先是耐久战术。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优势在伊莱:他们是室友,距离上他占据了极其有利的条件;而且寝室又是双人间,没有第三者在场,他只用提防奈布一人就足够,所以plan1是这样的:趁奈布熟睡后再下手。非常简单,但也不是那么君子风范。

  这可不能怪我——他边拉单练边想着,连粉丝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说明这个礼物不是秘密,只是奈布瞒着他,是奈布隐瞒在先,不能怪他——给自己找了正常理由后,伊莱放心地训练去了。

  

2.

  “什么时候睡觉啊?”

  “我再等会儿,你困了的话可以关灯。”

  “你都让我再等三次了......”伊莱侧仰在床上盯着挂在墙上的钟,矮胖的异形时针刚从数字3下面探出个头,“陪你单练的人是谁啊,这么能熬?”

  “你有关心他的功夫怎么不来关心一下我,”奈布毫无睡意,甚至还有心情调戏一下室友,“小队长,吃醋了?”

  “就你话多。”伊莱没好气地顶了回去,往床里面靠了一点,却不敢钻进被子里:人在有困意的状态下钻进被窝,无异于对睡眠缴械投降。“我只是懒得喊你起床而已,明天中午要是排位迟到,可别怪我不叫你。”

  “尽管放心,我起得来。”奈布答应下来,还趁着准备时间帮他关了台灯,房间里只剩下奈布的屏幕和耳机发出的微弱亮光。

  “我也不困......”

  “感谢还在嘴硬送出的999张心动卡,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伊莱没有像以前一样不客气地接他的话。他回头一看,sgr的小队长正窝在床上,手里拿着的手机还播着今天训练赛的复盘。

  现在是什么时候?伊莱再次醒来已经接近十一点,看起来很晚,但其实是sgr俱乐部里除了煮饭阿姨之外起得最早的人。他一直惦记着秘密礼物的事情,就算刚起床后不清醒,眼前还是模糊的,他的第一反应也还是去找奈布的钥匙,甚至连他垫着自己的被子睡了一宿,而他昨晚一直盖着奈布的被子这件事都没发现。

  他往上铺多看了一会儿,确认奈布完全处于睡眠的状态——其实并不用,以往都是离中午排位只剩十分钟时,由他亲自生拉硬扯,奈布才肯从被窝里起来——保证一切万无一失,奈布绝对不会突然醒来后,他摸向了床头堆成一团的队服外套。

  谢天谢地,伊莱从没这么庆幸过外套只有两个兜。由于怕把对方晃醒,他没有开灯,要是钥匙放在那种口袋多的裤子,指不定他要找得多狼狈。可是幸运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在他的手刚探进去时,他就笑不出来了,教练的喊声从一楼直冲二楼,穿过地板,铿锵有力:“赶紧起床!经理来检查了!”

  

3.

  “伊莱最近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掉星星掉多了?”

  “昨天刚打的人榜第三。”

  “那我就不知道了......”奈布小心地看了一眼伊莱所在的方向,随后迅速低头,生怕对方发现自己一样:“你有事就去问他呗。”

  “亏你们当了一年的队友兼室友,还上榜ivl热门cp,结果你连人家心情不好都不知道,”教练的眼神很是鄙夷,“真丢人。”

  “其实也不算完全不知道......”

  “那是?”

  伊莱倒没有因为前两天的几次失败就气馁。这两天里,奈布似乎有意识地把钥匙看管得很死,他就更确信奈布所解释的“普通的粉丝礼物”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计划清单越拉越长,仿佛两人间已经开始了一场有来有回的攻防战。

  新计划初步定于周六下午实施。奈布会在那个时间段去隔壁的健身房锻炼一小时,他只要和奈布一起去健身,他们就能一起回俱乐部,并在奈布开门的时候看到钥匙上挂着的神秘礼物。

  对于伊莱这种从不爱运动、有一千种理由拒绝拍摄和出镜、日常休闲就是居家打游戏的宅男来说,健身房打卡简直要命;他现在心情悲壮如同劣势局里屠夫队友被三跑,sgr必四,而他们人队的必四局选图还是对手的看家绝活地图,痛苦坐牢也不过如此,而就算他赢了,拿到的不是冠军或fmvp,只是奈布刻意隐瞒他的真相。

  太过分了,奈布·萨贝达,他咬牙切齿地暗暗想着,要是被我发现你背着我搞小动作,你就完了。

  在他破天荒地提出“一起去健身房”时,奈布确实吃了一惊:“你?排位打傻了?”

  他连反应都不用就给了奈布一拳。当时的电竞宅还不知道健身房对他而言是何种地狱,所以plan4他才只犹豫了两天就决定实施,如果他知道周六下午有多惨烈,他一定会当场放弃奈布的粉丝礼物,不仅放弃,还要取关小号上他俩的超话,删除b站存的cp剪辑视频收藏夹,再也不会每天中午喊奈布起床顶着被骂演子的风险死保奈布,删掉一年以来给奈布视频的所有评论取消在奈布直播间开通的续费舰长,对奈布礼貌客气只保持工作上的关系做最纯粹的队友,昭告全网磕他们cp的粉丝他们是清白的是无辜的是贞洁的,别造谣。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从他踏进健身房,认不出跑步机的钥匙还拉不开拉力器的那一刻起,他那身为柔弱队长的一生便注定只能被萨贝达骑过一头不得翻身。

  “没事吧?”奈布关切地看着挂在仰卧起坐机上五分钟就半死不活的小队长。

  “活着呢,少多管闲事。”

  伊莱以二连冠战队队长的荣誉起誓,他最开始真的只想瞪奈布一眼,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论起进健身房后的前后差距,有些人细胳膊细腿会让你怀疑这人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穿越,比如他;有些人脱了衣服风光大好只会让你觉得这人就不该穿衣服,比如奈布。

  咕咚,伊莱咽下口水。

  

4.

  眼见休赛期慢悠悠地晃过,新赛季即将重启,奈布的粉丝礼物对他来说却还是秘密。火上浇油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威廉那个大漏勺的助力,似乎连贺导和一票赛事粉丝都知道了他的丢人事迹,具体表现为新一期iv情报局邀请他和奈布做嘉宾,抽签抽出的粉丝提问居然是“打扰了小队长我想知道你家指挥的钥匙挂坠是什么颜色”。在那一瞬间,伊莱觉得这抽签还不如抽他评论区点赞第一条的“奈布到底穿的是不是四角裤”,至少丢人的不是他。

  他的粉丝也清一色地反水了,每次他在直播间提到这个礼物,暗示他们帮他解密一把,极速通关,平时活跃的粉丝就开始装傻,一百二十斤的体重二百一十斤的反骨,也不知道到底向着谁。磕cp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激动,现在就谁都不靠谱……

  全世界就他被蒙在鼓里!伊莱投降之后看了眼对手的名字,是奈布最近的单练对象,他突然莫名地更加不悦。

  伊莱今天是带着气下播的。认识伊莱的人只知道他不易生气,但只有非常了解伊莱的人,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语速会加快。他下播时飞快地向直播间告别,语速快得像坐火箭,惹得正和队友抢菜的奈布都分出心来多看了看他。

  “怎么了?”奈布咽下嘴里的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没怎么。”伊莱不多理会,绕过餐桌回去房间。

  诺顿趁机多夹了两块肉:“又不吃饭?”

  “不是,”奈布端着碗,看着他关上寝室门,“他这次不吃饭可不是因为不饿。”

  “那是什么?”

  “没关系,应该快了,晚上他就知道了。”

  “什么知道?”诺顿脸上的表情就像平台榜金又被砍了一样嫌弃,“搞不懂你俩在玩什么。”

  “当然是……你别抢我肉!给我!”

  奈布怎么可能不知道伊莱在赌气?他对伊莱的了解程度那么深,知道伊莱吃苹果带皮吃梨就要削皮,柠檬汁喝常温的百香果就要喝冰的,看到伊莱早上从被窝里爬起来就猜得到他今天会穿哪条裤子,别说是iv节目上为了给他们营业cp感故意选出来的颇具暧昧感的问题,伊莱以为他睡着了在半夜装作说梦话偷偷对他表白他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还不是时候。他耐心地等待着,午饭时,午休,复盘,等下午的训练全部忙完,摸鱼时间到,教练抱着一摞快递推开俱乐部的门——现在是时候了。

  “威廉,你的快递,赶紧拿走。这两个是我的……伊莱呢?这个小盒是你的,来拿。”

  “我的?”伊莱放下手机,困惑地看着那个小盒子:“我最近没买东西啊。”

  “粉丝寄给你的礼物吗?”

  “最近也没有人和我说啊,”伊莱实在想不出,只好把细心封好的胶带裁开,“我告诉过他们,寄东西之前和我说一声的……啊!”

  快递壳子里面包着的小蓝盒子,和那天奈布收到的粉丝礼物一模一样,很小一个,放在掌心里刚刚好。他惊奇地打开盒子,那里面摆着的是一个钥匙扣:人物是他和奈布的Q版,两个人围着一条围巾贴在一起,旁边还飘着两颗小小的心。

  伊莱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非静止画面。他一抬头,正好看见奈布双手插兜,装作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还做作地咳嗽两声。

  “这……”伊莱勾起钥匙扣,对着他:“这是什么?”

  “没什么,”奈布也对伊莱举起自己的钥匙,上面挂着的两个小人同样亲昵地贴在一起,“情侣款。”

【佣占】与你相恋至生命尽头

☆ 猎犬x月相,纯爱救赎向,3k+短打

☆ 神明的爱是拯救一切的良药。

☆ 俗,很俗,全是本人的个人XP,谢谢我的朋友小影,愿意听我胡言乱语并把它整理成了这东西……

☆ 欢迎食用,感谢喜欢

 

  所有人都不相信“猎犬”这辈子会爱上什么人。毕竟从本质上来讲,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一无所有的亡命之徒。至少在认识月相以前,猎犬是这么以为的,对于所有关于他的恶言恶语,他都像缴获战利品似的兴致勃勃地照单全收。

  猎犬第一次遇见月相,是在新年的礼拜会上——当然他不是要去表示对上帝的忠诚和为新年祈福,而是为了结果目标的性命:一个在新地段所有权的竞争中颇具实力的富商。人群如潮水般涌进教堂,他们满怀虔诚,但马上他们就要在最爱的上帝的脚下亲眼目睹一个生命惨烈地逝去。猎犬的视线牢牢锁定穿着黑色西装的富商,右手握住腰间的手枪,拇指在保险栓的圆盘处摩挲,寻找最佳的时机。

  其实,如果他一定要在那天完成这次任务的话,他就应该早点动手,但当时的猎犬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仅仅稍微偏离了一点视线,任务目标便淹没在人群中,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一袭白色的长袍,就在他的面前坠落。

  猎犬的右手离开了藏在大衣下的枪,接住了月相:“小心点。”

  “谢谢您,先生。”月相抱着他的胳膊被他扶了起来,那张金纹眼罩半遮的面庞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泛起喜悦的神色,“您是......”

  奈布·萨贝达异色的瞳孔盯着月相,那张向来对人恶语相向的嘴徒劳地张了张,对着月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没什么。如果不想被踩死,就离这里远点儿。”奈布冷冷地回答道,他知道他错过了暗杀的机会,今晚的任务失败了。可是他的心情并不是任务失败后的恼火,或是管了闲事的后悔,对于莫名其妙出现的月相的迁怒;无论是富商逃脱,还是赏金减半,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月相的纯白头纱始终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的脑海中警铃大作,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奈布·萨贝达,你完了。


  事实确实如此。作为地下组织里颇有势力的杀手之一,想要他项上人头的对手不计其数,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没有人能完全破解猎犬经验老道的侦查。新年礼拜会一周后,猎犬终于忍无可忍,把笨拙地跟踪了他好几天的月相堵在他故意设置的反绕路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猎犬自己都察觉不到,他明明是在威胁,语气却远比对待过去任何一个人都要温和。

  “我想要跟着您。”

  猎犬哑口无言。还没等他把狂跳的心脏安抚下来,月相就又接着重复道:“我想要跟着您,萨贝达先生。”

  三十多年来,无论是同僚,上级还是客户,对他的称呼只有一声或敬畏或命令的“猎犬”,从来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他好笑地看着月相:“跟着我?为什么?”

  “因为您不一样。我喜欢您。”

  在月相漫长而孤独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有人解开他的心锁。被风轻轻掀起的面纱遮住了月相的脸,猎犬克制着想帮他撩开面纱、摘下他的眼罩的冲动:“哪里不一样,‘隶属于魔鬼的异色眼瞳’还是我刽子手的身份?”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在我心里。”月相还是对他笑着,他知道自己彻底拿月相没有办法了。


  月相邀请他一起去游园会:“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

  “我需要考虑一下。”

  “不,你不需要考虑。”

  “别那么理所应当,”猎犬皱着眉头看他,不动声色地掐掉了手里的烟,“尤其是揣测我的想法。你怎么就能确定……”

  “因为你没有直接拒绝我。”

  月相没有给他继续找借口的机会,直接牵起了他的手。猎犬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他的手布满硬茧,丑陋粗糙,刀疤狰狞地盘踞在皮肤上,掌纹里还渗透着洗不掉的黑色血迹,和握着他的白净纤细的手指仿佛来自两个世界——应该说他和月相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月相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拉着他往外走,脚腕上的金色脚环摇出清脆的铃音,每一步都踩着欢喜的节拍。

  这是猎犬第一次因为任务以外的理由融入集会之中。他竟然开始逐渐享受这样的感觉,更致命的是,他对于人类的厌恶其实半点没变;他会喜悦仅仅因为月相在喜悦,他的心同步着月相的心。

  他停下了脚步。

  “奈布?”月相困惑地回过头看着他,他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月相从来没有叫过他“猎犬”。只有在遇到月相之后,“猎犬”才不止是猎犬,而是真正成为了奈布•萨贝达。

  他动了动手指。对于久经战事的雇佣杀手而言,挣脱月相的手再简单不过了,他能用一百种方法把月相甩掉。趁现在,他还有机会。

  “你要松手吗?”月相似乎透过他绷着的脸看穿了他的挣扎,“如果你现在就松手的话,我一定会立刻被推离你的身边。你要松开我吗?”

  “你要松开我吗?”他感觉月相似乎在轻轻摩挲着他指关节的硬茧,问出口的话明明像鸟儿的绒羽一般温柔,却又都重如千钧,施加在他悬于高崖,摇摇欲坠的心上,悬崖下既是万丈深渊,也有他妄图追寻却又患得患失的温柔月光。猎犬自认为他是个连死亡都不畏惧的亡命之徒,可他在月相面前竟然当了无数次懦夫。

  花车巡演开始了,游园会的气氛被推至高峰,欢声笑语在他们的耳边嘈杂不休。月相的披肩被旁人不小心缠住,带着月相眼看着就要向后退去,两人的距离被拉大了一点。猎犬红黑相间的右瞳孔一下子紧缩起来,他不假思索地握紧月相的手,扳着月相的肩强硬地把他拉了回来。这一刻,他终于把自己交给奔向月相的本能。

  “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月相引导着猎犬一点点摸向他的金色眼罩,指尖一挑,雕刻着复杂纹饰的眼罩滑落,露出一双清澈纯净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眼瞳,猎犬移不开的视线透过这双宝石一直看到月相心底去,那上面写着的全是奈布•萨贝达的名字。

  猎犬深深地看着他,纵身跃入其中。


  猎犬对待月相,就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尊漂亮易碎的瓷像,他甚至戒掉了抽了十几年的烟,学会了温柔地轻声细语,生怕月相纯白的披肩沾染上杀手野蛮的吐息。

  整个银镰帮都不知道猎犬其实也有写得好看的字,众所周知,他的笔迹就像他本人一样玩世不恭,让人看不懂的同时还带着挑衅的意味;可是他笔下的月相的名字,写得比任何一位文书都要漂亮。那天下午,猎犬特意去火车人街,像个思春期小姑娘一样精挑细选了好几家店,买回了一支全火车人街最昂贵最精致的钢笔,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才在厚重的信纸上郑重其事地写下月相的名字。

  “伊莱•克拉克”,他写道,“伊莱•克拉克……伊莱•克拉克。”

  对于一生中第一次去学习如何爱人的猎犬而言,那张写满月相名字的信纸,就是他最真挚的情书。信纸被猎犬小心地封存起来,多年以后,物是人非,当容颜仍然年轻如初的月相再次拆开遥远的信件,猎犬留在纸上的爱意已凝结成化石。

  身为组织里有名号的杀手,猎犬的生活大多是在外度过的,直到一次意外的发生——他被派去与敌家谈判商讨划分事宜,中途谈判失败,双方直接走了火,他们当时正处在不怎么宽敞又没有多少遮蔽物的房间,交火的情况极其不妙:猎犬果断地拔出手枪反击,同时呼叫埋伏在场所四周的外援,把组织的损失降到最低,可他小腿却中了一弹。所幸子弹打中的不是什么致命部位,他现在只能卧床静养了。

  那是猎犬有记忆以来,度过的最宁静的一段时光:不用提心吊胆地做事,不用随时握着上了膛的枪。月相把他照顾得很好,换完药后总是会趴在他的枕边给他唱歌儿,歌词是另一种闻所未闻的语言,他听不懂。他也不需要月相向他解释歌的含义,只要待在月相身边,他就已经足够幸福。

  夜晚,猎犬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受伤的小腿叠在上面,静静等待入眠。随后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月相的气味钻进他的床铺里。他睁开眼睛,月相面对着他,也侧躺着,晶莹的蓝色眼睛笑成一泓清潭,恋慕荡漾,爱意颤动。月相拉过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紧贴,链接着砰砰跳动的心脏。月相什么都不必说,他就觉得他爱这个人重于生命。

  恶债累累的杀手猎犬,在他度过了腥风血雨的三十年后,第一次有了想要全心全意深爱着的对象,他甚至不敢称呼月相为他的“恋人”——月相于他是寒冬的一道火焰,黑夜中的一束月光,他甚至舍不得碰他的月亮哪怕一下。猎犬曾经以为他这辈子注定是个亡命之徒,但月相说不,他闭着眼睛在空气中随手一抓,就是好几条被他结果掉的跟他一样的恶人的性命,可是月相与他十指紧扣的手始终不曾松开。

  猎犬流亡三十多年,为了生存什么卑劣之事都做过,他承认他的心是脏的,把他的身体剖开,他从头到尾流着黑色粘稠散发着恶臭气味的血。但是唯独心尖那一小块地方是干净柔软的,没有沾染上一点污秽,只有纯粹的爱意,那是他留给月相的心尖。

  “为什么不怕我,为什么还要接纳我……”猎犬小心地搂着月相叹息道,“因为你是神明?”

  “不,”月相温柔地亲吻着猎犬脸上骇人的伤疤,和那只世人所畏惧的恶魔一般的黑红色眼瞳,“我只是爱你。”

【佣占R】与狼共舞

☆ 寄生x牧羊🚙🚙🚙

☆ 走w/b,为防止炸掉设置成关注可见了,如果挂了的话评论区喊我补

☆ 内链的尽头也还是w——b——。请不要给内链里的停车场任何热度!!!

☆ 欢迎食用,感谢喜欢

  

  伊莱又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睡觉睡到自然醒。怎么第一段就开始打码了

   “才早上……又干什么?”伊莱带着困意朦胧的鼻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没搞清楚情况,直到狼人的吐息从他的后颈吹进睡衣里,他本能地打了个激灵,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我想做了,伊莱。”奈布的语气就像问他早饭吃什么那样自然,丝毫不觉得羞耻。但是人类可就不一样了,伊莱的理智和身体上隐隐的酸痛都在告诉他,要是再纵容他养大的狼崽,他可怜的屁股绝对不保,因此,伊莱艰难地从狼人的怀抱中向前挪了挪,躲开对方已经贴上来的鼻子:“……不行。如果我没被你干傻的话,我们昨晚才刚刚做过……”

  “可是那是昨晚,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奈布一本正经地向他解释道,“所以不算。”

  “我可没这么教过你,而且,我需要休息......”

【佣占】皇家萌卫

☆ 小恶魔佣x人类小王子占,两个孩子的童话故事

☆ 初心就是写无脑小甜饼,摸鱼,摸鱼,和摸鱼,所以如果皇家萌卫存在逻辑问题,请当做没看到

☆ 灵感来自同名曲。是一首非常可爱的歌,听着听着就想写一篇非常可爱的故事。

☆ 欢迎食用,感谢喜欢


        在大人的世界里,天使和恶魔都是虚假的,存在于哄小孩子的童话书里的东西;但是,众所周知,世界从不以“大人们的以为”为原则而运转。

  奈布•萨贝达是一只年幼的噩梦恶魔,以人类在噩梦中产生的恐惧为食。自从他成长到了可以独自捕猎的年纪,他就展现出古老血统的优秀,能力突飞猛进;但是在奈布的一百岁生日之后,情况却突然一转:明明同样是深沉的夜,他却没办法使用恶魔的魔法制作小孩子们的噩梦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坏事!哪里有不会让人类做噩梦的噩梦恶魔呢?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的奈布饥肠辘辘,他挂在树荫里,眼巴巴地盯着草坪上玩耍的孩子们,一扇翅膀,决定去求助大名鼎鼎的梦之女巫。

  “遇到困难了吗?”伊德海拉说话的声音好像催眠曲。

  “嗯……”

  奈布的自尊心让他不愿开口,但他的肚子偏偏“咕噜噜”叫起来,奈布一下子红了脸。

  “让我看看,小恶魔。”伊德海拉扭动着腰肢,左瞧瞧,右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什么什么?”奈布扑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皇族的蓝宝石,’星之国的至宝’。”梦之女巫没有在意小恶魔的无礼,“这是你的护身符,只有守护好它,你才能重新获得你的能力。”

  “我知道啦!谢谢伊德海拉大人!”

  奈布展开黑色的翅膀,“咻”地飞出了神殿。解决方法是人类的宝物,这还不简单?直接抢过来不就好了?他信心满满地想着,刚刚傍晚就飞到了星之国。他在《现代人类常识》的课本上看过相关资料,这是个沿海的国家,由克拉克皇族统治了近三百年,国安民泰,还没有发生过什么战争。

  富丽堂皇的城堡一定是克拉克家族的皇宫。奈布确信地点点头,趁着夜色渐浓,悄悄从高耸塔楼的窗子潜入进去,里面只有一道石头旋梯:这么简陋,肯定不是存放宝藏的地方。

  奈布一甩尾巴,又钻进另一座城堡。这里的装修明显豪华多了:绣着金线的红地毯从脚下延伸至走廊尽头,宝石吊灯上镶满了晶莹剔透的水晶。但吸引小恶魔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人类皇宫里的石雕——他一直以为,全世界城堡都像他家一样,摆放着祖先的雕像,可这里的——竟然是栩栩如生的小动物!

  真可恶!凭什么他就只能面对着老东西们的脸,而人类的小王子却可以拥有可爱的小动物?这不公平!

  恶魔的坏心思开始作祟,他忿忿地走向一座小白马雕像,刚准备一脚踹倒,走廊的另一端便传来人类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呀?”

  奈布迅速收起角和尾巴,向身后摆出防御姿态,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红毯尽头没有神穿盔甲的守卫,只站着一只穿睡衣的人类幼崽。魔力有限的奈布不敢轻举妄动,他回忆着偷偷跟卢卡看过的《反派语录大全》,反问道:“我做什么不重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就住在这里呀。”

  噢——奈布总算记起了一点有用的资料。住在皇宫里的人类小孩应该就是星之国唯一的小王子,伊莱·克拉克,自幼体弱,所以居住在皇宫深处不常露面,就连《现代人类常识》也只记载了这位小王子的名字。奈布的小恶魔角兴奋地跳了跳,差点显形,他迅速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

  “我知道你是谁了,但是别以为我会像那些蠢货人类一样听你的话,”奈布叉着腰,下巴高高扬起,“我现在要皇宫里的‘星之国的至宝’,快把它交给我,不然的话......”

  “你怎么会想要那种神秘的东西?它已经很久没出现在皇宫里了,我只在历史书上见过它。”伊莱小王子茫然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不知道?”

  “除了这个塔,和下面的花园,我从来没去过任何地方,”伊莱摇摇头,“但是,如果你真的很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指藏书院的路,老师说星之国所有的知识都在那里。”

  “那你带我去。”奈布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可以呀,”伊莱很听话地点点头,接下来却提出另一个条件,“但是,既然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这样才公平。”

  “什么?”

  “我也有想知道的事情,可是父王和老师都不准我离开这里。如果你让我带路,那你就要带上我,带我一起走。”

  多一个人的障眼法而已,他还是完全能做到的,更何况万一真的被发现了,他手里捏着皇族的小王子,还有可以和人类谈判的筹码。“好,成交!你可不许反悔!”奈布指指脚下的长廊,“明天早上,我在这里等你。”

  

  身为一只年幼的噩梦恶魔,奈布和人类打的交道还不多,接触也只有书本和作为猎物的小孩子,所以他对书中描述的“人类狡诈阴险”深信不疑,尤其是当居住在皇宫中的噩梦小鬼大肆告状一番后,他更加怀疑这个看似羸弱的小王子会背地里阴他一把。第二天早晨他按时赴约,但没有现身,而是躲在装饰帘子后偷偷观察着。

  “你躲在后面做什么?”奈布没想到的是,伊莱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掩护,一把掀开帘子,好奇地问道:“我们不去藏书馆吗?”

  “少废话!”奈布示威似的举起拳头,“我劝你最好乖乖赶走那些守卫们,不然的话......”

  “什么护卫?”伊莱困惑地眨眨眼。

  “你......”奈布本想揭穿他的阴谋,可是一丝凉意却让他停了下来:前段时间莫名失踪大半的魔力,像涓涓细流般悄悄回到他的身体里。他张开手指试探着释放了一缕魔力,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偌大的一层塔楼里,竟然真的只有他和伊莱两个人。

  “不去吗,萨贝达阁下?如果时间到了我却没有回到这里,他们会向父王告状的。”

  只是侥幸没被抓到而已,不代表伊莱就是什么善类,别放松警惕!奈布拍拍自己的脸颊,从帘子后走出来:“我们现在就去,在哪儿?”

  “靠近湖的最大的宫殿的后面的后面。”

  “我们有多少时间?”

  “两刻钟。”

  “才这么一会儿?”奈布给两人施了一道透明魔法,现在没有人看见幼年恶魔和幼年人类在空中飞行,还偷偷溜进皇家藏书院了,“那我就算直到你当上国王也找不到吧?”噩梦恶魔不满地抱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小王子落寞下去的眼神。

  在重视学术的星之国里,书馆和学院修缮的程度仅次于皇宫,尤其是被誉为“王国知识宝库”的皇家藏书馆,更是无比辉宏。这座建筑外部由大理石筑成,内部的空间极其宽敞,中部像是学者们的研究场所,堆积着还未来得及回收的古老书籍,而围绕着绘着壁画的弧形穹顶之下的大厅,高耸的橡木书架如方阵般整齐排列,贯穿书馆,从上至下链接,宛如古老的智慧之神俯视着每一位求知的人类。

  在伊莱的帮助下,他找到了相关的书墙开始搜索,而伊莱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奈布,”伊莱仰起头,“不要那么坐,很容易摔下来的!”

  “知道了,用不着你提醒!”奈布不屑一顾地应付道,把支在梯子外的腿收了回来。

  “奈布,”伊莱坐在另一端的梯子上,冲他招招手:“记得把书放回去,不然他们会发现的!”

  “知道了,这还要你多嘴?”奈布不耐烦地嚷道,在伊莱放下心后偷偷背着他把胡乱堆放的书籍全部塞了回去。

  “奈布......”

  “又干嘛?”

  “时间到了,”伊莱指着大厅里的巨型雕花座钟,“我们该回去了。”

  小恶魔火了,他一把拉过伊莱的手飞离藏书馆,把他往寝房里一扔,气恼地冲他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有你这么委屈的王子?连你家厨子都比你自由吧?”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伊莱没有任何委屈或者愤怒的表情,只是回答他:“因为我太容易生病了,国师大人说我被死神选中,活不过七岁,所以父王才会认为只要把我关起来,死神找不到我,我就能多活几天。”

  奈布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支支吾吾地想道歉,可是他又从来没道过歉,怕自己再说错话,不知道该讲什么好。伊莱只是眨眨好看的蓝眼睛,对他说:“没关系,离我七岁生日那天还有一个月呢,我会努力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嗯,那我们快点找......”奈布扭过脸去,明明得到了小王子的承诺,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谢谢......”

  

  小噩梦恶魔与人类小王子这对奇妙又不可思议的组合已经在皇家藏书馆找了整整一周的资料了,仍然一无所获,但奈布的魔力又在逐渐恢复,所以宝物一定就在星之国的皇宫里。“我们去皇家宝库里找怎么样?”伊莱提议道,“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什么宝贝都放在那儿。”

  皇家宝库外有重兵把守,内有重重机关,但对于已经养精蓄锐了一阵的奈布和聪慧过人的伊莱来说,溜进去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宝藏中找到一颗可能只有一只眼睛大小的“星之国的至宝”。奈布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听从伊莱“排除法”的建议,从第一座宝库开始找起。这次他们找了足足两周,可是就是找不到那颗漂亮的蓝宝石。

  “每天只有两刻钟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奈布烦躁地皱着眉头,推了推今天要搜索的宝库的最后一道门,上面画着方方正正的格子,“这是什么?”

  “棋盘机关,”伊莱站到他身前研究起来,“嗯......”

  奈布耐心地等待着。虽然这小王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脑子却远比他见过的蠢货人类都聪明,要是他之前接触的都是伊莱这种类型,说不定他就不会那么嫌弃人类了。

  “这样,再这样......”伊莱的手指在棋盘上划了几道,“好了。”

  一座金碧辉煌的珍宝山出现在他们面前。堆积成山的金币,精致的水晶雕像,镶嵌着祖母绿的权杖......但奈布丝毫不感兴趣,一心寻找“星之国的至宝”。

  无所求的伊莱也陪他一起找。今天他们运气格外好,终于有了新收获:就在这座宝库的终点,摆在庄严的王座上的正中央的,赫然是一颗闪耀夺目的蓝色宝石!

  两个孩子几乎是同时屏住呼吸。

  “喂,”奈布推了推伊莱,“那就是‘星之国的至宝’吗?”

  “我,”伊莱突然有些紧张,“我不知道,可能是吧?”

  “有机关吗?”

  他小心地走上前看了看,“没有。”

  “真的?就那样摆着?”

  “真的没有。”

  奈布果断地踏上去。马上就能恢复全部的力量了......他屏住呼吸,可就在小恶魔短短的手指靠近王座时,机关被触动的警报声响起,他猛然回头,身后的那座金山轰然倒塌。可那不是最重要的:原本站在原地等他的伊莱,不知何时站到了金山的正下方!

  “危险啊!”他焦急地大喊一声,恶魔翅膀“咻”地冒出,不假思索地冲向伊莱,一把抱起小王子向外逃去。他们身后,无数宝物的倾覆一路尾随。

  “是谁!”“有盗贼!”守卫们厉喝一声冲进地下宝库,施了隐身魔法的小恶魔与小王子悄悄地逃跑了,守卫们的面前只剩一道紧闭的大门,里面是一片狼藉的珍宝,还有被埋在最深处的,原本离小恶魔只有一步之遥的蓝色宝石。

  “你......”回到塔楼后,奈布阴沉着脸,还没等他训斥出声,伊莱便神色紧张地把他推进衣柜里:“你先躲起来,老师很快就要来了......”

  他隐藏起来的角感知到了:塔楼来人了。而且脚步声听起来非常愤怒——很快,寝房的门被推开,他听到了来者的声音:“克拉克殿下,您看起来很慌乱。”

  “早上好,老师,昨晚的功课我已经做完了......”

  伊莱的声音听起来很害怕,为什么呢?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干瘪的人类老头而已。奈布竖起尖尖的耳朵。

  “我要说的不是您的功课,殿下。我发现您最近有些行为不太老实,”被称呼为“老师”的人类举起手中的徽章——正是伊莱的衬衫上佩戴的——“贝坦菲尔骑士长报告我说,这是她在藏书馆附近捡到的。”“老师”严厉地盯着伊莱,“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边不属于您的活动范围。”

  “对不起,老师,我......”

  “狡辩不是一名皇族应有的行为,您应该立刻承认错误,并为自己的行为领罚。从现在开始,禁足五天。”“老师”把徽章还给伊莱,“希望您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要再做出让我向陛下报告的事来。”

  直到“老师”和几名守卫走远了之后,奈布才从衣柜里钻出来:“他是谁?凭什么命令你?”

  “他有权利向父王报告我的行踪。”伊莱轻轻地说,“很快这扇门外就会有专门的人监视我,随时会来检查我是不是在这里......很抱歉,奈布,我们大概只有三天了。”

  奈布记得他说过自己的生日,减去关禁闭的时间,刚好只剩三天。等伊莱的七岁生日一到,他就会......

  “那不重要。反正我知道‘星之国的至宝’在哪儿了,你对我已经没有用了,”奈布握住他的手,“用不着你帮我找。”

  “至少今晚,”奈布悄悄在他的手腕上画下萨贝达家族的守护标志,暗暗决定把皇宫里的所有噩梦小鬼都赶到那个干瘪的小老头的房间去,“睡个好觉吧,明天他绝对不会再来欺负你啦。”

  

  伊莱已经很久没有度过这么自由的日子了。虽然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边的会魔法的小孩子总是嘲笑他那是“圣诞节打过折的自由”,但他仍然开心得不得了,正如奈布所说,老师果真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听门口的守卫聊闲话,说是老师连着做了一天一夜的噩梦,发了高烧,结果不到十分钟,守卫也跟着“咚”地一声倒在墙边睡着了,嘴里还胡乱喊着“恶魔不要过来”的梦话。

  “喂,还愣着干嘛,”奈布一把把他拉出房间,“赶紧出来啊!”

  伊莱觉得奈布就像超人一样。

  “是你做的吗?”他被奈布拉着手飞出塔楼外,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奈布。

  “当然......不是,”奈布头也不回,“我才不会为你做这种无聊的事。”

  “可我没有说你是为我做的呀。”

奈布这才回头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我想去郊外玩,奈布。”

  “我最后再向你强调一遍,我们是交易关系,我不是你的保姆......”

  “城郊的花开了,听说很漂亮,我想去看看,奈布。”他的左手也一起握住了奈布的左手,“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你可以带我去吗?”

  恶魔的领域没有鲜花盛开,这还是奈布第一次平静下来接触春天的阳光。伊莱躺在绒地毯一般的草坡上舒展着四肢,矢车菊与蒲公英就在他身旁摇曳着天真的色彩。奈布曾经见过很多临终前的人类,但他从未看到过伊莱露出时日无多的绝望、不甘或者悔恨的神色,这个从出生开始便失去了自由的小王子似乎完全没有对死亡的恐慌,只有沉浸在他的短暂的春天里的快乐。

  “我还从来没有去过皇宫以外的世界,奈布,谢谢你。”

  “哦......”奈布心事重重地摘下一朵矢车菊。

  “要是能再多看一天就好了。”伊莱突然在柔软的草坡上滚了几圈,撞到他的脚边问道:“奈布,你不是普通的小孩,对不对?”

  “废话,”他头也不抬,“人类小孩会飞?”

  “你是天使吗?”

  “别把我跟那些恶心的东西比较。”

  “那你是精灵吗?”

  “他们是一群整天只会摆弄花花草草的蠢蛋,真搞不懂你们人类小孩干嘛喜欢精灵......”小恶魔口比心快,话说出嘴才反应过来现在摆弄花花草草的人正是他自己,肉乎乎的脸蛋一下子拉得好长。

  “我没有喜欢精灵,”伊莱坐起来,差点撞上奈布的鼻子,吓得他赶紧向后退了一点儿,与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保持距离,“可是你比精灵和天使都好,所以......”

  “打住!不许再说了!”奈布对着伊莱大喊起来,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星之国的至宝”,而他总是答应伊莱额外的要求,已经耗费了很多时间,人类的生命本就脆弱,他可不想多生是非。

  “怎么啦?”伊莱困惑地看着他。

  小恶魔抽了抽鼻子,“我让你不许再说了。”

  “为什么?”

  “你干嘛要问为什么?”奈布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这是熔炼噩梦的恶魔第一次为人类编制鲜花的花环,简单又粗糙,但是堆满了绽放的矢车菊。奈布把花环胡乱地给他戴上:“喂。拿好了。”

  “这是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我用了一点魔法,可以让它永远都不会凋谢。”

  “好厉害,奈布。”

  “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他把花环扶正,“明天我过生日,你会来吗?”

  奈布偏过头不看他:“我会的。”

  他趴在花丛中,对着奈布笑起来。他沐浴在初春的阳光中整整一天,直到太阳快要下山,睡眠魔法快要过期,他才在奈布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返回皇宫。

  伊莱又变回了乖巧听话的不自由的小王子,以最完美的皇家礼仪用晚餐,眼也不眨地喝掉苦涩的药剂,惹得女仆们忍不住心疼地一遍又一遍去抚摸他的脑袋,再背过身去偷偷擦拭悲伤的泪水:多么让人怜爱的小王子,可是他的生命即将在明天消逝!这一晚,皇宫里的人们哀伤又忧愁,甚至连威严的星之国的国王看上去也苍老了许多。整座皇宫里唯一还笑着的只有伊莱,在他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被死神环绕的迹象。

  “晚安,明天再见。”与父母吻别后,伊莱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对着天花板眨眼睛,他还有一个人要告别:“晚安,奈布。”

  奈布罕见地没有回复。这一晚,伊莱像往常一样,很快便沉沉睡去,他却心神不宁,失手编错了好几次噩梦。第三十九次失误后他终于放弃了这个惯用的消遣时间的办法,潜入前几天标记好的金库里寻找“星之国的至宝”。在上次探险被发现后,伊莱给他画了棋盘机关的破解方法和金库的路线,哪怕这一次没有伊莱,他也能轻松地打开机关。可是任由他再怎么搜寻,他也找不到那天看到的蓝宝石了。

  不对......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星之国的至宝”,为了恢复自己的能力,绝对不是为了人类!奈布咬牙把最后一小堆金币踢飞,不顾一切地跑到外面去,甚至连他有翅膀这件事也忘记了:朝霞漫天,第二天已经到来。他冲向那座塔楼,他的小王子刚刚从柔软的床铺间醒来,迷糊地眨着眼睛:“早安,奈布......”

  

  小王子奇迹般地解除了诅咒这件事迅速传遍了整座皇宫,接下来又传遍了整个星之国,受到诅咒的小王子此时更像得到了神明的垂怜,所有人都在欢呼庆祝这一神迹的降临。国王下令,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天举办一场庆典,向世人宣告“神迹”。年迈的国师颤巍巍地来探望伊莱,惊喜之余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您是怎么做到的?想要破除死神的诅咒,只有得到恶魔的守护才能破解。您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我和他的秘密,”伊莱咯咯地笑着,“现在还不可以告诉别人。”

  国师大人仍然沉浸在“神迹”当中回不过神。皇宫在喜悦中忙得团团转:临时准备小王子要穿的华服与王冠,游行的鲜花马车,还有向神明祈福的仪式......伊莱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小小的孩子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突如其来的“神迹”,比起生日庆典,他更在意只在清晨见过一面的小恶魔奈布。

  但时间可不给他寻找的机会,他像玩偶一样被换上华服,领向皇宫的露台接受民众的祝福,国师就站在他的身侧,为他念起赞美的祝词。“愿神明从此永远赐福于你,永不被遗弃在幸福的国度之外......克拉克殿下,‘星之国的至宝’。”

  “什么?”奈布远远地站在城墙岗楼上,惊得差点一脚踩空掉下去:“原来你才是我一直要找的......”小恶魔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一个一个不起眼的线索现在全部连接了起来:皇家藏书馆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线索;明明没有接触到宝库里的蓝宝石也仍然在恢复的魔力;还有伊莱·克拉克的眼睛,比宝石更加澄澈的蓝色的眼睛......

  国师从侍女的托盘中小心翼翼地捧起银色的王冠,伊莱却轻声拒绝了:“不,我不需要这个,先生。”

  年迈的国师疑惑地看着小王子:“那您想要......”

  伊莱没有回答,而是从第二位侍女的盘中托起他的“王冠”为自己戴上。星之国的历史上,从没有哪位皇族放弃过能工巧匠们用金银珠宝打造而成的王冠,所有人都知道,它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权利与财富。只有伊莱——在星之国的民众,国师,以及皇族们的目光下,绕过所有夺目的光彩,只选择戴着矢车菊编织成的鲜花的王冠,去接受他的新生。